“不知殿下眼中还有几分这天下的风景?”方百民看了眼牢狱四周无人,沉声问道。
闻言张晨眼中随即一亮,但马上黯淡了下去。
“这天下风景吗?方师,居于高地才可观山河之远,而我现在的位置只够看清一眼泥塘了。”
张晨一袭白袍下垂,带着几分落寞说道。
“哦?殿下在这牢狱里面,受苦了啊!”
方百民拄着拐杖,声情悲凄。
“但草民想问一句殿下,殿下是有登高之心无登高之力,还是其心已死?”
若只是无力,那便是仍有问鼎皇位的心气,还可堪一用。若是以无登高之心,那也得试上一试,看能不能扯起他的皇族大旗。
听闻此言,张晨带着几分警惕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方师何出此言?这天下之大自是能者观之,而最高处的风景自是有圣王相看。”
而牢狱上房的暗室里张昊则是一笑,这两人打哑迷倒是有意思,虽一字未谈谋逆而又字字都在谈谋逆,而张昊又很难借这几句话为把柄。
“方师,数次攀高而坠,摔至谷底,我以没了当年的眼界,再也看不清这天下了。”
张晨看了看牢狱四周,然后对着方百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张百民当即会意,开口说道:
“那实在可惜,吾甚哀之。但敢问殿下,若有山河美景呈于殿下,殿下可敢观之?”
然后在地上捏起一抹灰尘,在手中写到‘盐’。
“草民愿以此物为殿下筑起观景之塔。”
盐?张昊对盐业动手了?
“若是方师有志自可一筑高塔,到那时我悉听尊便。”
盐业,这两个字的分量的确十足。若是张昊动了这块蛋糕动了的那些世家大族的根基,使得那些世家大族相反那保不齐真能将张昊拉下马来。
“谢过方师了,可惜张晨无力为其相助啊!”
现在张晨想通了,他站出来无非就是给世家大族们当枪使,如今是非成败尚未有定论,要是再出了什么岔子张昊可不见的还会再念什么兄弟旧情了。
说白了,要是你们成了,喊我去当皇帝求个正统的名声,那我乐意至极。但现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的情况下让我去给你们当枪使,大可不必。
“那殿下自可静候佳音了。”
“好,还请方师保重,别恶了身体。”
方百民则是听道自己想要的消息后也是不再久留,径直离开。
而暗室里的张昊倒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方百民所代表的势力无非就是南方四大家族,而这四大家族都或多或少对盐业有所涉及,属于被动了蛋糕的那一批人。
但让张昊疑惑的其实是四大家族会有几家想反?四大家族多为纯粹的商贾之家,对于造反这种风险颇高的事按理来说是没人愿意掺和,甚至曹家还有人在这后宫之中。
除非张百民能带来其他筹码给他们,而张晨就是这个筹码。
若只是四大家族谋逆,就算成功没有正统在身,国中国外势力庞杂,只凭他们不可能守的住皇位的蛋糕,也过不去那些皇族内部宗人府那些金丹老怪的槛,但若是得齐王的名分那这一切都好干很多了。只要方百民以势相挟,那么四大家族不反也得反。
“手中无人可用啊!”
从大牢出来以后在御书房里张昊不由得感叹道,现在虽然朝堂之上各方部门有人各司其职,各地边军将领如云,可无一人能当心腹。刚开始还不觉得,可一旦碰到如今这种事就处理不过来了。
此时张昊突然想起张宇所推之人,苏童。
“来人,去给朕把户部的苏童喊来。”
“是!”
一旁的侍卫领道。
苏童跟张宇脱不了干系,他确实不敢用,但那仅限于朝廷之上。
而张宇身为藩王和南方四大家族并无联系,甚至于南方四大家族常笑边军将士为武夫蛮子,其间多有不和。
而这苏童,正好可用于此事之上。若是运作的好,说不定可以把张宇也拉下水,让这两派狗咬狗。
“微臣苏童,见过陛下。”
“你就是苏童?镇南王可是跟朕好生夸赞了一番你的才能啊!”
张昊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和儒雅的中年人,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与镇南王张宇那种军界悍将相属实的怎么也有几分武勇之气,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副儒生打扮。
“镇南王谬赞了,微臣不过一介书生罢了。”
“苏卿过谦了,你这种能人此前只是七品官职倒是朕的失职了。”
苏童眉头一皱,不知张昊何意。
“苏卿,朕预设地方巡查使,官居五品,你可愿担任?”
张昊笑着说道。
连升两大品!苏童急忙俯身道。
“臣苏童谢过陛下天恩!只是陛下这是何意,苏童入仕以来寸功未立,怎敢邀功?”
苏童愈发不解,他虽然与镇南王有久,但这毕竟是京师朝廷之上,因此他并没有受到什么镇南王的好处,至今只是七品芝麻官。
“朕相信镇南王的眼光。”
“可这。”
“好了苏卿先退下吧,明日朝堂之上我再做详细事宜。”
张昊说着就给事情定了性,容不得苏童拒绝。
“朕乏了,苏卿也好好休息,国之栋梁你可是啊!”
说完,张昊就率先离开了御书房。
“这皇帝位置坐的着实不安生啊!”
回到宫中的张昊看着眼前的一副地图自语道。
“内有张晨、温恒、张宇,外有天策、北蛮,可谓内忧外患。“
张昊随手把配剑抽出扎在了地图之上,又想起了方百民对张晨说的话。
‘殿下,你的眼中可还看的到这天下的风景吗?’
“张晨眼中看不见这神龙的天下,而我虽以将这神龙之大尽收眼底,可我又看清了这列国的风景吗?“
张昊看着眼前的诸国地图,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穿越过来后一直不知自己为何而活。藩王想杀我,宗族想杀我,朝臣也想杀我!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自保而反抗,而不知自己为何要当这个皇帝。
但现在我或许知道了,好不容易穿越过来一趟不是让我继续碌碌无为混日子的,我要看的更远,我要看清这天下的风景,我要行秦皇汉武之事,我要独揽天下之大!”
地图之上,一柄盘龙配剑正插于列国正中央。
“陛下,睡了吗?”
突然,夜深人静之际一阵酥到骨子里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