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军红军师各部队在汉江南岸浴血奋战,崔梨花配属在红军师野战医疗所担任外科组组长,前方战斗打得很激烈,伤员也渐渐多起来,每天都有一批接一批的伤员从阵地上抬了下来。敌机对我军后方和运输线轰炸得越来越厉害了,物资供应非常缺乏,粮食也不够吃了,炊事班给伤员们的伙食也越来越稀了,崔梨花号召大家省吃俭用,把不多的物资尽可能用在救助伤员身上。随着战局的发展,伤员的周转加快了,她们的工作量也加大了,几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崔梨花每天从早晨开始带领医护人员主要就是两件事:一是做手术,二是消毒清理。她每天都给伤员做手术,清理包扎伤口。只要她做完手术,就带领护士们将手术用过的刀、剪、镊子和托盘之类工具洗净,然后放在一个被称之为高压釜的锅里煮,煮到一定的压力,一定的时间再取出来,这就是消毒。
这事还不算难,难的是手术后的用具清洗,有血、有浓,朝鲜的冬天寒冷,山溪都封冻了,她们要先用锤子凿开小溪的冰面,,小手很快就被冻得裂开一道道口子。崔梨花很关心大家,自己多揽很多事,还常叮嘱护士们要用镊子洗手术器械,防止感染。每天工作结束后,她总是累得精疲力竭。
为了防止烟火暴露目标,免遭敌机轰炸,崔梨花带领护士们学着炊事班,为消毒用的高压釜挖了一个好长的排烟道,这样烧火消毒冒出来的烟火,就进入排烟道,从很远处再排出来,驻地就看不见有烟火了。当敌机飞来轰炸时,也就找不到目标了。
有一天早上,崔梨花正准备给手术器械消毒,护士突然来
叫她立即去“2号病房”一趟。她也就没多问,立即走进“2号病房”,里面光线很暗,只点着一支蜡烛。她慢慢地才看清坑道地上的担架上躺着一个重伤员,看来是刚从阵地上送过来的,她立刻拿出听诊器在满是血渍的伤员胸前听诊,左手摄着伤员的左手脉搏,她定晴看了看伤员,伤得很厉害,头全被纱布缠住了,双眼只留了一条缝,嘴上留了一个洞出气,右大腿以下没了,左脚向外翻着。右手掌好像也没了,端部被纱布缠着。左手还全,但是五个指甲全黑了,肿得厉害,已经冻坏死了。身上满是绷带,肯定也伤得不轻。
旁边的护士脸上淌着两行泪水,见了竟然抽泣起来,崔梨花立刻让护士给伤员打一支强心针,然后她轻轻地掰开他的眼睛,用手电照着他的瞳孔,轻声地说:“他已经牺牲了。”
部队有规定,为了不影响其他伤员的情绪,凡去逝的伤员,都要立即抬到“病房”外。崔梨花严肃地说“小声点,其他同志继续工作。”她起身和两位护士一起将伤员的遗体抬出了洞口。
她选了一块向南的坡地,把伤员的遗体放下,让一个护士回医疗所里取来十字镐和军用锹,她们开始给烈士挖墓天气很冷,土冻得很结实,一镐下去只能崩出一小块,地表有约六十厘米厚的冻土,她们足足挖了大半天。她们将烈士的头朝北,北方是我们的祖国,那里有他的亲人,最后将他掩埋了。
崔梨花还用白纸作了一个简易的花圈,摆放在烈士的墓前,她和那个护士站在一起,朝着烈士的坟墓鞠了三个躬,她嘴里轻轻地说:“同志,我们也不知您的名字,您先在这里安息吧!等我们胜利了,再回来送你回国。”
从那以后,她
们几乎天天都要以这种简单的仪式掩埋牺牲的战友。部队临撤退前,崔梨花和护士们又挖了许多金达莱种在在烈士们的坟周围,寄托她们的哀思。
野战医院第一所在花坪站以北的芦下洞住下后,展开了医疗救护工作。天刚蒙蒙亮,手术室的同志已疲惫不堪,正收拾器械要上山防空时,前线部队又转来一名腹部负伤的同志,需要及时处理。这时轻伤员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去防空了,崔梨花率领手术室的医护人员,为了及时医治伤员,便冒着敌机轰炸的危险,破例在白天进行手术,终于挽救了这名伤员的生命。
有一天上午,崔梨花带着医疗队到前线抢救伤员,这时阵地上送来了一名重伤员,崔梨花一看伤员的伤势很重,如果送到野战医院恐怕来不及了,她就在附近找到一个山洞,在里面搭起了临时手术台。当她打开伤员腹腔之后,发现肠子有几处枪伤,她迅速给伤员做了肠管修补手术,接着就要开始缝合腹壁了。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一阵阵冲锋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嘭嘭嘭的一阵小跑声,一位女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洞内,焦急地喊道:“崔主任,快隐蔽,敌人过来了!”
手术室里紧张了,她们身边既没有武器,也没有弹药,只有半路捡来的一支卡宾枪。崔梨花见大家有些紧张,镇定地说:“慌什么,顶住嘛!”然后她对一位军医张强说:“你负责缝合吧,我去外面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强听后从她手里接过了手术钳,开始给伤员做腹部缝合。
崔梨花顺手拿起了那枝卡宾枪,连身上的白大褂也未脱,钻出山洞一看,只见十几个南朝鲜士兵端着冲锋枪正向洞口的方向走来,离着她只有五十多米远了,
崔梨花端起卡宾枪瞄准敌人一搂扳机,“哒哒哒”打了半梭子子弹,冲在前面的四个敌人“噗通噗通”摔倒在地,其余的敌人吓得都趴在了地上,朝着崔梨花的方向开枪回击,崔梨花一看枪里还有半梭子子弹,也不敢全把子弹打出去,她就瞄准敌人打单发,结果一个敌人刚一露头,就让她打中了,那家伙滚了几下,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敌人见她只有一个人,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吼叫着向她冲了过来,崔梨花这下可急了,她瞄准敌人一扣扳机,哒哒哒把剩余的子弹朝着敌人都打了出去,结果只撂倒了一个敌人,敌人继续吼叫着扑了过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南山坡上抬着担架送伤员的战士正好遇上了这股残敌,他们立刻向敌人开枪,撂倒了二个敌人。他们放下担架,端着枪冲向敌人,一面高喊:“缴枪不杀!”
这一小股敌人原本是溃逃之敌,他们一看来了七八个志愿军战士,他们吓得拔腿就往回跑。忽然间,敌人又乱阵了,原来迎面又来了五六个为阵地送给养的战士,他们发现这股敌人之后,也端着冲锋枪冲了过来,高喊着:“缴枪不杀!”
这次敌人一个也没漏网,全部被抓获,他们清点了一下战利品,一共打死九个敌人,俘虏了六个敌人,缴获了十几枝冲锋枪和好多子弹。
当他们看到崔梨花一个女同志竟敢对付这十几个南朝鲜士兵,而且,还丝毫没有胆怯,都对她的勇气十分赞赏,他们都伸出大拇指说:“你一个女同志竟敢和十六个敌人对峙,真不简单!”
崔梨花也向他们表示感谢道:“同志,谢谢你们及时出手帮忙,否则,我们医疗队会遇到麻烦的。”
战士们听后客气地说:“我们都是一
家人,还客气什么。”
崔梨花见他们准备把缴获的武器弹药拿走,赶紧对他们说:“同志,我们只有一枝卡宾枪,遇到今天这种情况,觉得太少了,你们能不能给我们留下几支武器,以备防身之用?”他们听后就给她放下了五支冲锋枪和十梭子子弹。
到了十六日晚上,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红军师终于完成了阻击任务,根据军部的命令,开始向汉江以北撤退……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红军师最后一个营撤过汉江后的第二天,汉江就解冻了。其实,张子清师长都已经作好了准备,他们一旦撤不过汉江,就率领部队上山打游击。第四次战役第一阶段就这样结束了,志愿军总部决定全线转入防御。
美军前线司令官华士莱中将则得势不让,命令美军全线越过汉江继续北进,可惜美军战斗力太差,空有那么优势的火力,一天也只能推进一公里左右。二月二十日,华士莱中将又踌躇满志地发起“屠夫攻势”,命令美军继续北进,志在必得的华士莱中将刚下完命令,扫兴的消息就到了——他的“太上皇”麦克逊上将又要到朝鲜前线视察了。华士莱中将立刻悟出这个刚刚丢尽了脸面的“联合国军”总司令是来抢夺自己头上的荣誉桂冠的。
此时,在东京的侵朝美军总司令麦克逊上将尴尬万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学生华士莱中将居然打退了中国军队的进攻,世人会怎么看待他呢?为挽回自己的脸面,麦克逊将军只好厚着脸皮向美国新闻界吹嘘道,美军以前的撤退是他设计的“一种巧妙的战略行动”,“拉长了中国人的后勤线”……然后,他一下子就把华士莱中将的一切努力成果归功于自己这项子虚乌有的巧妙的战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