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已至黄昏,卢雪砚独自走到一所偏僻的小亭。
卢雪砚抬头望去,不远处有一男子爽朗清举,衣袂飘飘,恰如玉树临风,心里一怔,这不正是四皇子?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清冷的萧声,萧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烦心之事。
卢雪砚听着萧声,不觉陷入了沉思。
“卢小姐,怎么还是这么喜欢鬼鬼祟祟地偷听。”清冷的声音响起。
卢雪砚闻言尴尬不已,怎么又被发现了,自己还真不是故意为之,只怕自己无论如何解释,四皇子也不会相信自己吧。
卢雪砚慢条斯理走出来,一脸歉意地福了福身,“四皇子,臣女并非故意偷听,只是这本就是在我府上,恰好经过此地而已,还请四皇子不要怪罪!”
四皇子闻言,脸色依旧如常,盯了卢雪砚片刻之后,遂继续吹起玉萧来。
萧声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萦绕着无限的心事与牵念,缓缓地飞升。
一刻钟后,悠扬又沉重的萧声逐渐停息下来。
“四皇子既然来了,为何又不去见南宁郡主呢?”卢雪砚忍不住叹息道。
萧声戛然而止,“卢小姐管得未免太宽了点。”
卢雪砚冷冷一笑,“四皇子的心也未免太宽松了一点,明知道南宁郡主等了你一天,还在此处故意吹响萧声,却又不去见郡主!”
四皇子脸色变了变,遂道,“这好像跟卢小姐没有关系吧。况且,郡主已经离开了,不是么?”
卢雪砚猜想四皇子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一想到南宁郡主失魂落魄的样子,卢雪砚忍不住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平静下来。
卢雪砚看了一眼四皇子,道,“你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吹,南宁郡主是听不见的。”
“卢小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但是本王奉劝卢小姐一句,还是不要太多管闲事了。”
这时,卢雪砚突然一把夺过四皇子手里的玉箫,仔细观察起来。
“卢小姐,你做什么!”四皇子冷冷看着卢雪砚。
“敢问殿下,此物从何而来?”卢雪砚一脸严肃之色。
“这是皇后娘娘送给本王的。”
卢雪砚笑生两靥,却显得有些完全与她年龄不相符合的冷酷:“四皇子,此物有毒,你若不信,就当我没说!”
“母妃不可能害我。”四皇子闻言脱口而出。
“皇后娘娘定是不会害殿下,只怕被有心人动了手脚!”卢雪砚一字一句道。
四皇子闻言一震,随后意识到了什么,语气冰冷:“卢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卢雪砚闻言眉梢不动声色地一挑,“碰巧而已!”
“这是何毒,有什么危害?”
卢雪砚闻言,随即冷然一笑:“平日里最多头疼而已,倒是瞧不出有什么来。”
不过,卢雪砚顿了顿,一句一句道,“若是殿下一直佩戴在身边,又时不时吹奏几曲,想必寿命也会短个二三十年。”
如果自己把它留在身边,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四皇子倏地变色,背脊上似乎渗出了点点冷汗。
怪不得自己总是习惯性头疼,但是看遍了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四皇子面上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听你所言,你对制毒很是了解!”
卢雪砚点了点头,“还算了解吧。”
“我如何信你?”四皇子一脸怀疑之色。
卢雪砚闻言,不禁冷笑:“殿下你爱信不信,就当臣女胡说一通吧,反正短命的又不是臣女!”
四皇子听了这话,不禁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嘴巴总是不会饶人!
“这玉箫有毒,我知道的,但却不知会是如此剧毒!”四皇子语气淡淡道。
卢雪砚闻言,心里大惊失色。
这个四皇子明知玉萧有毒,还故意为之,心思缜密可怕之至,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时,四皇子忽而一笑。
卢雪砚方才觉得他的笑里带着春风,和煦熏人。
此刻却变得不同,真是寒冷如冬,夹着料峭的森冷直扑过来。
卢雪砚顿时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皱了眉头道:“既然殿下知道,那臣女就告退了。
说着,卢雪砚便要转身离开。
四皇子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目光清亮,神色诚挚:“卢小姐,多谢你了。”
“四皇子不必客气,你也救过我一次,就当我们扯平了吧。”卢雪砚笑了笑。
四皇子闻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时,卢雪砚看着四皇子,忽而道:“殿下,你可知,此物本是南宁郡主的,是郡主托付皇后娘娘转交予你的。”
四皇子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卢雪砚心里笑了笑,这四皇子看似对南宁郡主冷酷无情。
实则还是有几分不忍之心的,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呢。
卢雪砚忽而道:“四皇子,你若是无意郡主,又为何要收了这礼物,又在此处吹响?”
四皇子一脸沉思之色,却久久不曾开口,唯有一声叹息,算是回应。
卢雪砚道:“是臣女唐突了。”
“你那位大哥就要回来了。”四皇子忽而道。
卢雪砚拧眉,忍不住脱口而出:“大哥,殿下如何得知!”
这位大哥不是父亲的亲儿子
是父亲大哥的儿子,一直养在府上。
比卢雪砚大十岁。
所以卢雪砚对他没什么印象。
卢雪砚心里突然涌出一个答案,突然道:“四殿下,莫非大哥是你的人!”
四皇子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他虽然在我身边多年,可未必是我的亲信。”
卢雪砚点头。
据自己所知,大哥一直是寿王的人。
只知道他常年在外,没想到他竟还呆在四皇子身边。
这个大哥果然不能小觑!自己虽跟这个大哥素昧碰面,可是却已经期待起来了。
卢雪砚笑了笑,“多谢殿下提醒。”
“今日的主谋,刚才也在这里?”四皇子突然问道。
卢雪砚眨巴了一下眼睛,笑得神秘莫测:“四皇子,你说呢?”
四皇子突然笑了,一脸确定之色:“是太子要杀我?”
卢雪砚摇了摇头,她似笑非笑,眸中透着几分纯真:“看看,多聪明的手段呀,只要是你四皇子出了事,都会将主谋这顶帽子扣在无辜的太子身上。”
四皇子听了这话,唇边依然带着淡笑,但是眉目间一丝峻峭,隐隐流露出来,“是他!”
卢雪砚淡然一笑,灵动无双:“那臣女就不得而知了,朝廷之事,臣女一概不懂!”
四皇子面色一沉:“他真是痴心妄想!什么都打着太子的名号,让人误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子主使的!”
卢雪砚唇角一勾,脸颊上浮起浅浅两个梨涡,可爱无比道:“殿下既然知道,就该早有防范才是。”
“只是,太子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四殿下还是要多加留意才是!”
四皇子的侧面完美无比,他隐约含着笑。
卢雪砚暗自感叹,怪不得能将南宁郡主迷得神魂颠倒了。
若要论容貌,只有那小侯爷李玉荣能与他一较高下了。
其实单论容貌,小侯爷还要略胜一筹。
只不过小侯爷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差了点成年男子的沉稳风姿。
这是,四皇子忽而道:“卢小姐,其实我还是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又为什么要帮忙。”
卢雪砚闻言,呆愣在原地,一言不发,面上却带着浅浅的笑容。
卢雪砚既不能实情相告,也不想欺骗他,所以只是沉默。
“卢雪砚。”四皇子明白了她的心思,知道她不想说,便也不再逼问。
反倒唇畔噙笑,“你平日和别人一起,也是这般模样吗?”
“嗯?”卢雪砚有些微愣,听出他话里调侃的意思。
遂轻哼一声,“臣女不过是为了报答四殿下救命之恩,四殿下可不要误解我的好意!”
自己可不是南宁郡主那种单纯少女,别以为随便说上几句温软细语,就能骗出答案来。
四皇子笑了笑:“当真是本王救了卢小姐?还是……”
卢雪砚闻言,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自然是四皇子救了臣女。”
实则心里已经慌乱不已,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半分来。
四皇子忽笑道,如梨花般动人心魄:“幸好我遇到你,不然今次可真有得受了,今日之事,多谢卢小姐了。”
卢雪砚笑了笑,心道这些皇子都是一个模样,惯爱说些虚伪的话,自己早已见惯不怪了。
这时,卢雪砚语气平淡:“殿下不必客气,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四皇子突然换了话题问道,“卢小姐,回到京城以后,一切都还习惯吗?”
卢雪砚闻言,心下觉得有点怪异,这四皇子怎么问起这些来。
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挺好的呀,富贵荣华,锦衣玉食,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不正是世人所求?”
四皇子闻言,轻笑出声来。
“以前的生活虽然辛苦,却比京都要简单很多,这里的勾心斗角,你应该不习惯吧。”四皇子忽而淡淡道。
卢雪砚十分的惊讶,然而四皇子一脸冷峻,仿佛刚才那句并不是他说的。
卢雪砚笑了:“看来四皇子并不了解臣女,臣女就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子而已,所有种种,也不过是为了替自己谋个好前程罢了!”
四皇子注视着卢雪砚,微微一笑,忽然靠近一步,卢雪砚一时没有动作,一脸防备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