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方才听到议论,说是朱雀大街的水沟里发现一具女尸,全身赤裸,浑身是伤,死得极惨。”翡翠拍了拍胸脯道。
“女尸?”
卢雪砚心里有了预感,遂放下手里的医书,站在窗下出神。
一盏茶后,寒霜回来了。
卢雪砚平静道:“卢湘兰死了?”
寒霜点了点头。
“小姐,奴婢还看到了寿王的马车经过,不过寿王只吩咐属下丢些银子,并未停留。”
看来,这一世卢湘兰没那么好命,没有结识上寿王。
也对,卢湘兰已经毫无利用价值,寿王是个利欲熏心、薄情寡义之人,又怎会出手相助呢?
“对了,小姐,奴婢还瞧见一人。”
“谁?”卢雪砚反问道。
“秋霞。”
“秋霞不是回乡下去了,怎么会在京城?”卢雪砚蹙眉。
寒霜摇头:“奴婢远远在一旁看着,没有小姐吩咐,没敢跟秋霞接触。”
卢雪砚缓缓点头:“算了,如今秋霞已是自由身,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且不必再管她了。”
语罢,卢雪砚推开门,走到院子里,立在雪地,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身上,只觉得透骨冰凉。
明日便是除夕了,想来,卢湘兰除夕前的一天来,除夕前的一天去,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举世茫茫无了休,寄身谁识等浮萍!谋生尽作千年计,公道还当万古留。
富贵荣华,身份权利,到头来如大梦一场。
欠命的,命已还。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金玉苑。
“娘亲。”卢雪砚歪着头靠了过去,轻轻靠在刘母肩上。
发现娘亲的肩膀真是出奇的温暖,柔弱,纤细,却有为子女撑起一片天,不禁低低笑了。
“砚儿,怎么了,昨儿你爹爹才夸过你,今儿怎么又跟小孩子似的?”刘母笑着问一句,抬起手顺着卢雪砚柔软的黑发,一脸慈爱的模样。
卢雪砚忽而起身,缓缓道:“娘亲,卢湘兰死了。”
刘母愣了愣神,卢湘兰往日乖巧的模样在脑海里浮现,眸中闪过一丝痛楚,口中叹息道:“死了反而好,免得再遭罪。”
顿了顿,刘母又道:“砚儿,说什么她也叫了我四年母亲,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她又是个女儿家,凄凄惨惨死在外面,也怪可怜的,你去告诉管家一身,将尸体带回来,好好安葬吧。”
卢雪砚点了点头,遂又道:“娘亲,明日便是除夕了。”
刘母站起身,回忆起来:“四年前的除夕夜,你爹爹将他们母女带回来的,没想到,短短四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早知如此,我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你爹爹将人接回来。”
卢雪砚从后背抱紧刘母,将脸颊贴在其后背,乖巧道:“娘亲都过了去,我们一家也将迎来新生活了。”
刘母抚上肚子,温柔一笑:“是啊,新生活来了,咱们不该再留恋过去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除夕夜,点蜡烛、立门神、贴春联、压岁钱、挂年画等活动。
街上,到处是张灯结彩,如同灯会一般,五彩缤纷。
在家里“守岁”的人们纷纷起身,晚辈给长辈行礼,奴仆给主人叩头。
男子以双膝跪倒叩头为主,叩头时间、次数、身体姿态都取决于行礼双方的身份地位。
女子行“肃拜”礼,不用跪地,只需站着往前弯腰,再一拱手就行。
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旦来。
子时一到,钟鼓齐鸣,这是辞旧迎新的一刻。
卢雪砚亲自挂上红灯,几个丫鬟喜笑颜开地帮忙,卢府喜气洋洋。
大年初一,卢雪砚吩咐几个丫鬟在院里竖起一根细长的竹木竿,底部埋扎在土里,杆顶飘悬着锦缎做的长条形棋子,在寒风中抖动,这叫祈福“幡子”。
话说,这正月初一,京城里家家户户都设着酒宴,邻里之间相互拜年,走到谁家吃到谁家,这还有个专门的名目,叫“传座”。
不用多说,卢雪砚和母亲自然是去了镇远侯府,至于爹爹则进宫去给皇帝拜年。
元日大朝会,算是一年里最隆重的朝会之一,不但在京师的文武百官必须上朝,还不准迟到。
而且,各地的地方官也会派使者或者自己亲自进京贺朝,连同远方的附属小国也都要派人来送礼朝。
先是由宰相带着进皇宫正殿,拜贺皇帝,读贺年骈文,然后内臣替皇帝作答,宰相们再退出来。
百官恭贺毕,皇帝按顺序一个个接待藩属国们派来的使臣。藩属国们献上奇珍异宝,皇帝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人家,该勉励的话,该给的赏赐,一个都不能少。
大朝会结束以后,举行大陈设,展示“国器”,体现大汤强盛的国力,以示盛世之风,威武之气。
陈设完毕后,皇帝亲临观看阅兵、颁布大赦令,大赦天下,部分囚犯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
此时,镇远侯府。
舅母李氏笑道:“屠苏酒来了。”
众所周知,“屠苏”是一种中药剂,由大黄、白术、桔梗、蜀椒、桂辛、乌头、菝葜等七种药材混合制成。喝了此酒,不仅能驱邪解毒,还能延年益寿。
话说,这喝屠苏酒,有一种十分有趣的习惯,就是要从全家最小的孩子开始先喝。原因据说是“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饮酒”。
话说,刘存章最怕这屠苏酒了,可他是府里最小的,每年都是由他开始。
话说,刘存章黑着一张俊脸,气鼓鼓喝完一小杯,忽而恶劣一笑,盛了一大碗递给一旁的卢雪砚:“该你了,多喝点,对身体好。”
卢雪砚浅浅一笑,接过来一饮而尽。
小姑娘十几岁正是模样出挑的时候,一双杏眼清冷剔透,一身皙白肌肤如明珠美玉般动人。
喝了屠苏酒后,俏脸染上几分醉色,笑着看人时面上一对浅浅梨涡若隐若现,灵秀扑面,娇憨可人。
刘存章顿时脸上一热,遂干咳了一声,随即别过脸去。
这时,舅母又送上了牢丸,这牢丸相当于饺子。
用面皮捏成半月形裹着各种馅,大锅里水煮熟了捞出来,食用时佐以醋和蒜,吃的时候带汤,极其美味,深受喜爱。
用完膳,大家围在一起谈天说地。
外祖母突然神色郁郁地离开了,紧接着没过多久,表哥刘裴度也走了。
李氏和刘母在一起聊着天,卢雪砚和刘存章在一旁作陪。
卢雪砚垂头深思,方才瞧见外祖母神色不对,莫非有什么事瞒着大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