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卢雪砚得知因林氏之故,害得不少灾民流连失所,虽然此事不是自己造成的,可心下实在不忍,遂去了林氏纵火之地。
还特地准备了不少物资,粮食,药材,御寒衣物,还拿出五千两,帮助灾民重建房屋。
这方,卢雪砚正在布衣施粥,寒霜忽而道:“小姐,李小姐来了。”
寒霜的话音刚落,李玉冰爽朗轻快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砚儿妹妹,昨日有事耽搁了,今日我把银子给你拿来了,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找玉荣那小子拿。”
卢雪砚捧着厚厚一叠银票,笑得格外灿烂:“李姐姐,已经够了。”
原来,昨日李玉冰来府上找卢雪砚,却扑了个空,一问丫头,才知道砚儿妹妹出门救助灾民去了,她本来就是个热心肠,听了这事,便也说要尽一份绵薄之力。
话说,卢雪砚赚的银子都买了粮食,手头也不算宽裕,听李玉冰肯帮忙,自然欢喜不已。
这方,李玉冰挠了挠头,笑呵呵道:“砚儿妹妹,你知道我是个贪吃的,我回去数了数我的银票,发现没多少,本来想去找祖母拿的,正巧碰到了玉荣那小子,一开始呀他还不肯给,说是要存着娶媳妇儿用的,最后听说是你要,他竟然给了这么多。”
说话间,李玉冰吐了吐舌头,伸出一根指头来。
卢雪砚不傻,这是一万两的意思,心里闪过一丝奇特,遂笑道:“李姐姐,替我谢过小侯爷了。”
“谢他干嘛,他呀又娶不到媳妇,还好意思说存老婆本,银子也花不出去,咱们不必跟他客气!”
卢雪砚闻言,噗嗤一笑:“李姐姐,你还真是快人快语,不拘小节,等空闲下来,改日我定亲自登门致谢。”
“我呀,就是这个性子,砚儿妹妹你可不许诓我,他日一定要来府上,你别说,就连祖母他老人家都没少念叨你,盼着你来玩儿呢。”
“有劳老夫人挂心了,老夫人身体可还安康?”
“祖母身子骨硬朗着呢,砚儿妹妹不必担心。”
卢雪砚笑着点了点头,遂道:“李姐姐,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不聊这些不打紧的了,赶紧布衣施粥,还有这么多灾民等着呢。”
众人拾柴火焰高,有了李玉冰的帮助,卢雪砚轻快了不少,不过多少手里的活就干得差不多了。
二人这才慢了下来,方又聊起天来。
“砚儿妹妹,话说,等卢湘兰出了狱,你打算怎么办?她是个不要脸皮的,指不定又会找上你们卢府。”
“李姐姐放心,爹爹已经昭告天下了,她跟咱们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等她出了狱,再别想踏进卢府半步!”
李玉冰蹙眉:“这常言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砚儿妹妹,你还是得多加留心才是,卢湘兰可不是个善茬,指不定又是一肚子坏水,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李府找我,记下了吗?”
卢雪砚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东西,忽而紧紧抱住李玉冰的胳膊,泪眼模糊道:“砚儿记下了,多谢李姐姐,有姐姐的感觉真好。”
李玉冰点了点卢雪砚的额头,笑得格外欢快:“真是个傻丫头。”
“砚儿不傻,知道谁人在真心关爱我。”卢雪砚小声啜泣。
“是是是,谁能比你聪明呀,千秋盛宴你可是出了大风头,安庆县主。”
“李姐姐,你竟敢取笑我。”
李玉冰看着恼羞成怒的砚儿,忍不住眉开眼笑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日落西山,二女分别,各自回到府上。
听雪阁。
卢雪砚躺在榻上,翡翠在一旁替其捏着玉肩。
“爹爹呢,他今日心情如何?”卢雪砚舒服地眯着杏眼,语气慵懒问道。
翡翠笑道:“小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有夫人在一旁宽慰,老爷他不会有事的,今儿一大早就照常上朝去了。”
卢雪砚松了口气,自己还担心爹爹心气郁结,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翡翠又道:“对了,小姐,卢管家将夏莲和春夏赐死了,剩下几个有关系的丫头也已经发卖了出去,至于秋霞,也按照小姐的要求,把卖身契还了她,还给了一大笔银子,她人也回乡下去了。”
卢雪砚点了点头:“这样处置最好不过了。”
一盏茶后,卢雪砚忽道:“翡翠不必伺候了,你也歇息去吧。”
翡翠笑着应了一声:“小姐晚上还要挑灯夜读,那奴婢替您去端些果脯来。”
见翡翠出去了,卢雪砚拿出李姐姐所给银票,仔细数将起来。
这时,忽而拿起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愣神良久。
这张银票不是自己给表哥的么,为了感谢表哥替自己寻来了好帮手钱四,怎么会出现在李姐姐那里。
不对,李姐姐说了自己没什么积蓄,这些是小侯爷给的。
所以,表哥竟然把自己给他的银票,转手就给了小侯爷?
看来,表哥跟小侯爷的关系,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密切啊。
卢雪砚沉吟良久,随即收好银票,胡乱猜测也没有任何作用,等下次得了空,自己去一问表哥便是。
钱四茶肆。
原本肥硕蛮横的邹氏,也不过三十七八的年纪,却仿佛一夜之间就瘦了十斤,也苍老了十岁,白发密布,整个人好似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
此时,邹氏急得来回徘徊,眼见着三日之约就要到了,自己还是只凑到二千五百两,只能拖着病体四处乞讨。
冬雨凄切,像花针滴滴落下。
邹氏蹒跚在大街上,冷雨愈发大了起来,仿佛在冲刷着一种幽怨,从头到尾冲刷着一种可耻的人间的丑恶。
大雨下了一整天,邹氏乞讨了一天,却只讨来几个铜板。
邹氏左手拿着破碗,右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着,苍老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嘴里还不住地说着:“峰儿,等着娘,娘一定会凑够银子的。”
天黑路滑,邹氏走到一处陡坡,脚下一颤,顺势栽倒下去,血流了一地。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邹氏紧紧攥着几个铜板,拖着身子向前爬,口里断断续续说着:“峰儿,等着娘……娘……娘来了……”
此时,吴奕峰正卖力地伺候着几个胖女人,想着只有明日娘替自己赎了身,自己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自己满腹经纶,一定可以通过春闱。吴奕峰满脸痴傻之色,任由几个女人折磨自己,心里却不住地做着美梦,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等他日咸鱼自己翻身,一定要这几个胖女人不得好死!
晨起,卢雪砚穿上如浅浅秋色一般的鹅黄色衣裙,头戴参差的彩胜,隔着纱窗隐隐浅笑,美得格外清新脱俗。
这时,寒霜急步走了进来:“小姐,方才钱四传来口信,说邹氏昨日去乞讨一夜未归,今早发现了尸体,早就没气了。”
卢雪砚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书籍,咬着樱唇:“怎么会这样?”
“听说,邹氏见到儿子被折磨得体无完肤,一时气不过便病倒了,可是两三千两还未凑齐,无奈之下就去乞讨,昨晚一直下着雨,不小心摔了一跤,活生生给摔死了。”
卢雪砚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颤抖,遂摇头叹息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养儿方知父母恩。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这个吴奕峰啊,真是枉为人子!
正所谓,劳苦莫教爹娘受,忧愁莫教爹娘耽,时时体贴爹娘意,莫教爹娘心挂牵。往后,自己也应当多孝顺双亲,切莫再做出糊涂事来。
不过,至于邹氏的下场,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恶人自有恶人磨。
上一世,邹氏坏事做尽,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自己并不会可怜他们,一切都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小姐,那吴奕峰怎么办?”寒霜的声音响起。
“让钱四去给他赎身,然后将此人囚禁起来,莫让他死了,我还有妙用。”
“小姐对了,钱四还说了,他赶过去的时候,吴小妹就躺在邹氏尸体旁,看样子好像受了不少惊吓,不过尚还有一口呼吸在,他就将人带回了茶肆,等着小姐处置。”
只见,卢雪砚眉头紧锁,一时没有应对之策,想到那可怜又纯真的孩子,叹息道:“让我再想想吧。”
话说,自己一夜未眠,第二日,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出府一趟,亲自处理此事,遂带了寒霜去了钱四茶肆。
这方,卢雪砚刚坐下,吴小妹就端来茶,语气乖巧,满脸稚气道:“卢姐姐,你来了呀,请用茶。”
卢雪砚心中一软,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时,一旁的钱四压低声音道:“小姐,早上小人找大夫看了,这孩子好像得了失心疯,尽忘掉了不开心的事,如今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家人了。”
“这样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卢雪砚语气沉沉。
话又说回来,她的母兄坏事做尽,可吴小妹是无辜的,大人的过错,不应该算到无辜的孩子头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自己还是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想到这里,卢雪砚忽而招了招手,温柔可亲道:“小妹你过来,卢姐姐有个好东西给你。”
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拿出一粒糖果:“小妹,给你吃。”
片刻后,吃了糖果的吴小妹昏昏入睡,寒霜将人送回了房里。
卢雪砚这才道:“钱四,我已替吴小妹抹去了记忆,等她身体好些了,你就带着她离开京城罢,然后亲自找个干净的人家,切莫要亏待了她。”
钱四心中涌出一股暖流,遂认真道:“小姐仁慈,小人佩服,请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