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寿王听了这话,神色舒展开来,面带款款笑容,温柔地注视着卢雪砚。
此话不假,砚儿自幼便聪慧好学,加之才思敏捷,吟诗作赋起来,自然惊艳绝伦,说不定还在自己之上,此局比赛,非砚儿莫属。
话说,正在大快朵颐的李玉荣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眉眼微微一动,转动起手里的酒樽来:“刘兄,这不是在说你的表妹么。”
刘裴度一笑置之,神色自若。
李玉荣又不经意地开口了:“刘兄,我见那四公主来者不善,你那表妹可有把握?”
刘裴度淡淡一笑:“放心,输不了。”
心中却是一阵叹息,自己倒是一点都不担心砚儿的才艺,只是,如此招摇过市,定是会惹来一群豺狼虎豹了,也不知表妹做好打算了没。
这方,刘母听了林如芸这话,连忙握住女儿的手,满目担忧,自己的女儿虽然才华横溢,可是并不喜欢出风头,这不是故意为难女儿么。
众人闻得此言,目光纷纷看向女宾席,议论声起。
毕竟,卢雪砚很少参加宴会,众人对其不甚了解。
“卢小姐,是卢翰林的女儿吧,她会作诗,没听说过呀。”
“卢翰林探花郎出身,乃是天下文人的典范,他的女儿又能差到哪里去?”
“你们一个个就不要杞人忧天了,要不是,让你们女儿上场?”
林相听着众人的交流声,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枪打出头鸟,这下有好戏看了,卢杨修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匹夫,今天丢脸丢大发了。
此时,以林相为首的一派大臣,皆不怀好意起来,都暗自等着看卢翰林的笑话。
话说,卢雪砚感受到刘母的颤抖和不安,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抚起来。
这方,皇后看向林如芸,问道:“卢小姐,就是卢翰林的女儿吧。”
林如芸点头道:“正是,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咱们在场女子加起来,也不及卢小姐十分之一。”
卢雪砚心底冷笑,把她捧得这么高。
是不是期待自己爬到越高,摔得越惨。
可惜了,自己怎么着也不会让她如愿以偿的。
皇后凤眉一抬,不怒自威,似笑非笑道:“当真如此?”
林如芸顿了顿神,话语里染上几丝颤抖:“臣女句句属实。”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是一阵打鼓,若是卢雪砚输了,岂不是连自己都给连累进去了?早知道,就不听卢湘兰教唆之言了。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对这个女子有些好奇,可是面上却带着疑惑,这位卢小姐好似不常进宫,自己对她没什么印象。
这时,一旁的薛淑妃指着卢雪砚的方向:“皇后娘娘,就是那位黄袄少女,小时候经常来宫里玩,天天跟在庆儿身后,您不记得了呀。”
皇后听薛淑妃这么一说,好似有些印象,却又记不大清了,便顺着目光看向女宾席。
口中道:“卢小姐何在?”
卢雪砚微微蹙眉,心知躲不过,缓缓起身后,淡定地走至殿中,端庄施了一礼:“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此时,刘母和李氏对视一眼,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就连李玉冰也担忧不已,这林如芸分明是故意为难砚儿,也不知砚儿能否巧妙化解危机。
林语暄轻声道:“玉冰,你别担心,我曾听刘公子提及过,砚儿妹妹最擅长诗赋,应对一个汗国公主,应该不成问题。”
待卢雪砚走至大殿,众人这才细细观之。
少女不过十三四,肤色如雪,发色如墨,容貌绝美。眉目间隐然有一股舒卷的清气,项颈中挂了一枚雪玉,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雕玉琢一般。举手投足间,灵秀之至,书香贵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虽身处皇家大殿,依旧宠辱不惊,一言一行,不失风度,又淡然若水,令人心怡。
皇后微微点头,心里生出几丝满意,瞧着就是聪慧过人的女子,相由心生,这气韵无论如何都是骗不了人的。
“卢小姐,你的作诗如何?”皇后笑道。
卢雪砚施了一礼,语气清浅道:“回皇后娘娘,尚可一试。”
薛淑妃笑道:“皇后娘娘,妹妹跟你打包票,卢小姐肯定能赢下这一局。”
“这么看来,淑妃妹妹好像很喜欢这位卢小姐?”皇后不动声色道。
薛淑妃展开笑颜:“没错,若不是她年纪还小,妹妹早就让陛下做媒,当寿王的正妃了。”
皇后听了这话,心里有了计量,遂又看了卢雪砚一眼,眉目澄澈,言谈有度,的确不错。
这时,阿史那飞燕以手环臂,一双美眸紧盯着卢雪砚不放,心中泛起淡淡奇特之意,此女眉目灵秀,举止文雅,定深藏不露,遂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使臣。
此时,使臣的目光如数落在殿中卢雪砚身上,眸光微深,露出一个令人深思的笑容来。
阿史那飞燕求救无果,只得故作镇定道:“既然如此,就这位卢小姐吧。不过,卢小姐瞧着年纪尚小,若是输了,可别哭鼻子。”
卢雪砚闻言,清浅一笑:“四公主,大齐女子个个举止高雅、品行端正,且皆在我之上,又岂会失了风度,还请四公主赐教吧。”
不料,这时威帝忽而笑道:“若是卢小姐能胜了这一场,朕重重有赏!”
皇后最会揣测君心,听了这话,也道:“不错,方才本宫说的也作数,你若是能赢了这场,本宫就请旨封你为县主,卢小姐,你可不要辜负了本宫的厚爱啊。”
卢雪砚微微点头,又施以端庄一礼。
“卢小姐,想怎么个比赛法。”阿史那飞燕道。
“来者为客,规则自然由四公主定,免得世人嘲笑我泱泱大国胜之不武。”
阿史那飞燕闻言,心中微微不悦,牙尖嘴利,这个卢小姐好大的口气,那么自己定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遂轻哼一声:“‘春城无处不飞花”,咱们第一局就比赛飞花令,如何?”
这最基本的飞花令,所说的诗句里面必须含有花字,并且对花的位置一样有着严格要求,看似不难,其实也不太容易。
卢雪砚点头:“四公主请赐教。”
阿史那飞燕语气倨傲:“雨里鸡鸣一两家,竹溪村路板桥斜。”
卢雪砚面带微笑,毫不思索便开了口:“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
“墙头雨细垂纤草,水面风回聚落花。”阿史那燕脱口而出。
卢雪砚蹙眉,语气幽幽然:“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二人你来我往,精彩绝伦,看得众人神采飞扬。
一盏茶后,二人不分上下。
又是一炷香后,阿史那飞燕微微卡顿,良久才吐出一句:“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卢雪砚面带浅笑,不见丝毫慌乱。
阿史那飞燕思索良久,又听到耳边低低的嘲弄声,不觉满脸通红,乱了思绪,一时之间,竟未答上来。
这一局,胜负已定。
龙椅上的威帝哈哈大笑:“卢爱卿,你这女儿果然聪慧,不错不错。”
卢翰林满头大汗,一脸恭敬道:“承蒙陛下错爱,老臣愧不敢当。”
这时,卢雪砚面不改色,语气温和道:“四公主,承让了。”
阿史那飞燕心有不甘,今天是自己发挥失常了,不过这个卢小姐也的确有两把刷子。
不过,第二局,现场吟诗,自己一定不会输。
毕竟来使已经提前写好三首诗了,自己只需在指定时间写下来即可。
第二局,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以“酒”为题,写下三首诗。
众人都有些担忧地看向卢雪砚,飞花令不难,可要现场作诗,还是以“酒”为题,这为卢小姐有些吃亏了。
况且,汗国不论男女老少,皆喜饮酒,这一局分明是偏向四公主。
卢父更是紧张不已,别说砚儿,自己都不一定能完成,毕竟在这等高压之下,很容易一片空白。
在众人的期待和担忧里,不觉一炷香到了,二女停笔。
阿史那飞燕盯着卢雪砚,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自己就不信了,这位卢小姐能在一炷香内写下三首诗,这绝无可能。
卢雪砚依旧笑意盈盈,一副宁静致远的模样。
此时,有内侍将二女的作品,呈给威帝。
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结果。
就在这时,威帝一声大笑响彻云霄,道:“好好好!卢翰林的女儿果真非寻常女子!赏!重赏!”
遂吩咐内侍将二女的作品分发下去。
“‘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好一句有酒须醉,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妙哉,妙哉啊。”
“‘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这句也实属不错,悠闲自得又诗情画意,令人心神往之。”
“我倒是更喜欢,‘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短短几句,就将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释怀,表达得淋漓尽致,让人瞬间放下了心中重担。”
“想不到,卢小姐年纪轻轻,竟能写出如此佳句来,真是难能可贵呀。”
众大臣一脸艳羡地看着卢翰林,羡慕的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