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卢雪砚放下手中的兵书,忽而神秘一笑:“寒霜,你随我出去一趟。”
直到亥时一刻,卢雪砚主仆才回到听雪阁。
卢雪砚伸了伸懒腰,神色也疲惫不堪,遂一头栽倒在榻上。
心里却笑了起来,卢湘兰,我敢保证,你一定会喜欢我替你准备的这份大礼的。
这时,翡翠连忙打来水,伺候小姐洗漱。
还未洗漱毕,榻上就传来了浅浅的呼噜声。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
卢雪砚睡得格外香甜,却有人一夜未眠。
鸡鸣之时,卢湘兰就急得坐立不安,直至天色微明,遂拿着银票,偷偷摸摸出了门。
客栈。
邹氏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就等着卢湘兰送银子过来。
话说,春来客栈也不得邹氏这对母女了,明里暗里已经开始赶人,毕竟因为她们的缘故,害得客栈门可罗雀,再让她们留下去,只怕客栈要关门大吉了。
这时,几个跑堂的路过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朝房里吐了口唾沫,口中更是咒骂不停,要多难听就多难听。
邹氏仿佛没长耳朵一般,脸上也看不出表情来,一只手紧紧抱着小女儿,另外一只手攥着个包袱,静静坐在床上出神。
还好,昨日自己碰到了宅心仁厚的鬼婆婆,替女儿施了针,如今女儿已经恢复正常,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自己拿到银子后,先回乡下安置好女儿,再返回京城来,一边寻找二儿子,一边想法子抓住害死大儿子的真凶!
这时,卢湘兰趁着没人注意,压低帷帽,轻轻地推门走了进去。
邹氏闻声,立马放下怀里的女儿,道:“林小姐,您可算来了。”
卢湘兰将银票丢在邹氏手上,冷声道:“拿着这五百两赶紧走吧!以后莫要再出现在京城,还有管好你的嘴!”
“是是是,立马就走,立马就走。”邹氏满脸堆笑,低声下气地回话。
却不想,一旁的吴小妹突然脚下一个打滑,不小心撞上了一旁的卢湘兰……
卢湘兰这些天憋了不少气,心里更是恨透了邹氏这一家子,如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也敢欺负到自己头上,瞬间绷不住了,双手叉腰,脸红脖子粗的破口大骂起来。
这方,吴小花瑟瑟发抖垂下头,不敢反抗。
可是听着这尖锐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反应过来了,随即抬起头来,小脸上满是愤怒,指着卢湘兰,一字一句道:“是你,就是你推了大哥,大哥才撞在烛台上的,大哥流了好多血,是你害死我大哥的!”
邹氏一怔,颤抖道:“小妹,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卢湘兰听了这话,大脑一阵嗡嗡响,浑身也开始发软,顿时没了力气。
吴小花哇哇大哭起来:“娘,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大哥,女儿记得她的声音。”
邹氏脑中空白一片,眼前漆黑无比,耳边回荡着女儿的哭喊声。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林小姐杀了自己的大儿子。
为什么,林小姐为什么要杀了自己大儿?
此时,吴小花瞪着卢湘兰:“是你!是你这个坏女人,是你害死了大哥,我都从衣柜里面看见了。”
邹氏反应过来,一步一步逼近卢湘兰,满脸通红,咬牙道:“是你,是你害死我儿……”
卢湘兰吓得脸色惨白,慌忙退后半步,口中高声狡辩道:“我没有!你女儿是个小疯子,分明在胡说八道,谁会相信疯子说的话!”
邹氏一把揪住卢湘兰的脖子,顺势扯掉纬帽,怒喝道:“你为什么要杀我儿,为什么,为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卢湘兰满脸通红,艰难地摇头。
“你不知道吧,小妹已经被治好了,而且,那天,她一直躲在他大哥的房间。”邹氏阴冷笑了起来。
当时衣柜躲藏着人?
自己失手推死吴大的一幕,被人看到了?
这个人还是邹氏的女儿!
卢湘兰心底透凉,浑身发软,再无任何力气反抗,任由邹氏拉扯。
一番拉扯后,卢湘兰已经被弄得满脸是伤。
却不想,邹氏突然瘫坐到地上,泪流满面,抬起脸质问起来:“林小姐,为何要杀我儿?我们母子辛辛苦苦为你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卢湘兰慌乱不已,连忙捡起纬帽戴上,不行,自己不能再任由邹氏吵闹下去。
也不知道娘亲安排妥当没有。
此事绝不能传出去!
要是自己杀了吴大的事传出去,自己的名声会一落千丈,卢府将再无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仅如此,若是达官贵人知道了自己是杀人犯,恐怕自己再不能嫁给天人之姿的寿王。
想到寿王高贵逼人的模样,卢湘兰立马满脸狠绝之色,慌乱的心也猛地安定下来。
遂冷喝了一句:“闭嘴,银子不想要了么!”
邹氏被卢湘兰一副吃人的模样吓了一跳,瞬间止住了眼泪。
卢湘兰恶狠狠道:“我没想杀你儿子,是你儿子喝多了,看到我的模样,生了歹意,欲对我不轨,我一时失手才推了他一把,没想到他命那么薄,竟然就死了。”
邹氏抹了一把眼泪,不会的,自己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
“都怪你儿子,都是他自己的错,竟然敢对本小姐轻薄无礼,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邹氏连连摇头,口中说着自己也不信的话:“不可能的,我儿忠厚老实,怎会做出这种事呢?”
想到恶心的吴大,卢湘兰双目充血,狠狠咬住下唇,恨意迸发开来:“你儿子的德行你自己不清楚么,死皮赖脸从我这里拿走五百两银子后,立马就去窑子,这也就算了,如今还想占我便宜,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邹氏抬起脸,疑惑道:“什么五百两?”
卢湘兰冷笑几声,立马明白过来,看样子,吴大勒索自己的事,邹氏并不知情,怪不得邹氏不晓得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最好不过了。
“你不要装糊涂了,就在几日前,你的大儿子,从我这里要走了五百两!”
邹氏思绪混乱,心里闪过一丝心虚,片刻又反应过来,底气不足道:“林小姐,不管怎么样,都是你推死了我儿,说到底,这件事跟你也脱不了关系!”
卢湘兰气极反笑:“邹氏,我如今再给你们五百两,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还想怎么样?”
邹氏心里一阵盘算,想着如何能利益最大化。
“话又说回来,是吴大那个畜生欲轻薄我,我不过是正当防卫,就算你告到官府,也是你们一家人吃牢饭!而且这五百两,一个子儿也别想拿到!”
邹氏听了这话,背后一凉,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你好狠毒的心啊,你害死了我儿,怎能说出这种话来!”良久后,邹氏跪在地上,红着眼睛,泪流满面道。
卢湘兰看着邹氏,目光冰冷,好似看一个死人一般。
娘说得对,这些贱民不值得同情,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官家小姐,不过杀几个贱民而已,就好比踩死几只小蚂蚁。
如果心软放过邹氏母女,若是有一天此事被揭穿,那么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但是,为今之计,先安抚好此人,将她们母女骗离京城。
邹氏心里一阵悲凉,眼泪簌簌落下,杀害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自己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凶手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身份尊贵,不是他们这些低贱村民能比。
退一万步,若真是大儿先喝醉酒轻薄的林小姐,说不定官府还会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闹事也活不过来。
权衡利弊后,邹氏咬咬牙:“两千两!只要给我两千两,我们母女立马回乡下,再也不踏进京城一步。”
有两千两的话,就不用再务农了,还能给小妹找个好人家嫁了。
卢湘兰听了这话,忍不住大笑起来,自己被这一家的厚颜无耻,彻底恶心坏了。
“邹氏,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要么拿着五百两走人,要不然现在立刻去告官府!”
邹氏冷哼道:“林小姐,光脚不怕穿鞋,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也不在乎老命一条!”
卢湘兰冷笑几声:“邹氏,是你儿子吴大有错在先,是他见色起意,我不过正当防卫,也是吴大自己没有站稳摔死了。你若想要告官,立马去就是,本小姐绝不拦你,咱们骑驴看戏走着瞧,看到底遭殃的是谁!”
邹氏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儿,吓得流了一身冷汗,想要给大儿子报仇的心思,一下消失了,还是保命要紧。
卢湘兰淡淡一笑:“邹氏你是聪明人,是拿着五百两滚回乡下,还是去报官,你自己做选择!”
邹氏挣扎片刻,紧紧闭上眼睛又猛地挣开,最后决定拿着五百两离开京城,再做打算!
卢湘兰勾唇轻笑一阵后,遂丢下银票,趾高气扬地离开了。
邹氏死咬着嘴唇,满眼恨意地盯着卢湘兰的背影,小贱人,等着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等到明年春天,峰儿高中状元后,定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想要整治你一个区区五品官的女儿,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邹氏忽而阴笑几声,吓得一旁的吴小妹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