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主仆二人,步行回府。
行走间,卢雪砚时时锁眉,频频回头,却始终不见人影。
“落梅,你有没有察觉不对劲,好像有人跟着咱们!”
落梅脸色微变,锐利的凤眸四下扫射,并未发现任何异样,遂摇了摇头。
卢雪砚神色舒展开来,定是自己想太多了,遂直接进了府。
话说,一直跟随卢雪砚的男子,暗自隐匿在一棵梧桐树下,见卢雪砚进了卢府,眼底冷意乍现……
卢雪砚刚至屋里,寒霜突然走进来了。
“小姐,一切都照大公子的安排进行,林栋财已经输光了。”
卢雪砚不禁笑出声来,自己果真没找错人,表哥还真是厉害,轻轻松松,就帮自己解决了大麻烦。
我倒要看看,此般境地,林栋财身后之人,是否还能坐得住,卢雪砚将手中的羊毫丢进笔筒,笑容越发动人。
遂又躺在榻上,陷入沉吟。
过几日便是九月十九,卢湘兰母女上次吃了闷亏,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
“翡翠,你去知会秋霞一声,让她好好盯着卢湘兰母女。”
安排好一切,卢雪砚便起身去了一旁的耳房,房里摆满中药材和各色医书,垂头忙活起来。
……
京都,大街上。
此时,天色沉黑,不见半点月光。
林栋财失魂落魄地游荡,一脸死气,脚下虚软,像极了一只丧家之犬。
完了,这下全完了。
自己明明一开始手气好得很,都赢了五万了。
不知怎的,后面手气背得很,稀里糊涂间就把三万银票输光了。
早知如此,就不贪心了,林栋财悔不当初。
关键,自己为了翻本,又问赌坊借了两千两,结果还是输了个精光。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直接逃命去吧。
不行,自己身无分文,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况且,卢大小姐定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卢大小姐那双含笑的雪眸,不觉心惊肉跳!
现如今,林柳燕也被自己掏了个空,若想活命,只能……
林栋财咬了咬牙,虽然那人说过,不要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能找上他,可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之际了。
自己有他把柄在手,他总不可能见死不救吧!
林栋财四下张望一番,遂弓起身体,七拐八绕,半个时辰后,到达一所隐秘的宅邸。
只是,林栋财万万想不到,自己早被人给盯上了。
话说,寒霜眼睁睁看着林栋财进了,却不敢有所行动,毕竟,在大老远处,便察觉到此地高手密布。
一炷香后,林栋财浑身是伤地爬出来了,借着月光,仔细一看,鼻青脸肿的脸上,却带着丝丝喜色。
听雪阁。
“小姐,林栋财的确是去了一所府邸,只是四周高手密布,奴婢进不去。”
卢雪砚点头:“我知晓了,寒霜辛苦了,快下去歇息吧!”
卢雪砚靠在窗边出神,林栋财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林相,寿王,亦或是其他人?
不过,不论是谁,定跟寿王脱不了干系!
卢雪砚冷笑,两万匹水波绫,这个闷亏,幕后指使之人是吃定了!
能在短时间弄出两万匹水波绫,此人非寿王莫属!
话又说回来,就这么点毛毛细雨,还不足以让寿王撼动根本。
不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如今自己已撕开一小口子,假以时日,定能扳倒寿王及其党羽!
话说,卢雪砚每日晨起练功,早饭罢,就到耳房辨析药材,精修医术。
至于午膳时,自然就前往刘母院子。
“砚儿,早上卢湘兰来请安了,脸都毁成那样了,还在涂脂抹粉,看得为娘一阵恶心,立马打发她出去了。”
这不,卢雪砚前脚踏进房门,刘母厌嫌的声音便响起。
卢雪砚忍不住眉眼弯弯,一想到卢湘兰的样子,不禁又轻笑出声来。
刘母见女儿欢喜,也忍不住笑起来。
“砚儿,你下午打算作甚?”刘母道。
“女儿最近迷上学医,打算在屋里看医书哩。”卢雪砚樱唇轻启道。
刘母闻言,立马惆怅起来,看来砚儿也不能陪自己了,又想到分身乏术的夫君,不禁郁闷道:“你爹爹最近公务繁忙,都没时间陪娘亲……”
卢雪砚满脸笑容,父母感情一直很好,准确来说,是无比恩爱。
大到衣食出行,小到头钗珠花,爹爹都会放在心上,下朝后也是早早回家,从未出门喝过花酒。
不仅如此,还事事顺着娘亲,从不发半点脾气,就算二人偶有争执,也是爹爹主动认错。
卢雪砚抬头看向娘亲,这么多年了,娘亲依旧如同闺中女儿一般,娇纵又带着几分任性。
自己也不止一次瞧见,二人悄悄耳鬓厮磨,宛如新婚夫妇一般,令人艳羡不已。
想到这里,卢雪砚递过一旁的糕点,笑容狡黠,语气娇软:“怎么,娘亲是觉得孤独了?”
刘母摆了摆手,自己这会子一点胃口都没有,遂叹了口气:“可不是么,娘亲每日无聊得要紧,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娘亲不如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卢雪砚眨了眨杏眼,笑嘻嘻道。
刘母闻言,神色突然就黯然下来,勉强笑道:“你这丫头,孩子又不是想生就能生的,你以为跟吃饭睡觉一般呀。”
卢雪砚见娘亲变了脸,心下一惊,莫非母亲也被下了药。
自己隐约记得卢湘兰提过,爹爹被她们下了药,还不曾验证,难不成娘亲也未幸免!
卢雪砚背后一凉,浑身湿了个透,遂认认真真道:“娘亲,让女儿替你把脉吧,这些年女儿读了那么多医书吗,正好可以试一试。”
刘母不忍心驳了女儿,遂笑眯眯道:“砚儿,你行不行呀。”
一番诊断后。
卢雪砚神色轻快不少,娘亲身子好得很,看来问题果然是出在父亲身上。
刘母道:“砚儿,为娘身子如何?”
卢雪砚笑道:“娘亲好着呢,给女儿生十个弟弟妹妹都没问题。”
刘母脸上一红,伸手拍了拍女儿雪白的脸颊,语气嗔羞:“你这孩子,净胡说。”
卢雪砚顺势搂住刘母,笑得格外开心:“女儿哪里胡说八道,爹爹如此宠爱娘亲,再给砚儿生个弟弟妹妹,岂不是信手拈来?”
就在这时,卢父推门而入。
“你们娘俩又说什么悄悄话?欢喜成这般,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
见妻女二人言笑晏晏,卢父在朝堂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好了不少。
刘母起身挽着卢父,掩口娇笑道:“还不是你的宝贝女儿,读了几本医书,就来显摆自己的医术了。”
卢父又惊又喜道:“砚儿竟会医术?”
卢雪砚轻哼一声,得意扬扬道:“怎么,爹爹您瞧不起女儿?”
卢父摇了摇头,又摆了摆手,笑呵呵道:“空口无凭。”
卢雪砚哼了一声:“爹爹,把手伸出来,女儿替您把脉,看您还敢不敢小瞧女儿。”
话说回来,自己正愁没机会替爹爹把脉,他就送上门来了,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卢雪砚认真把脉一番后,果然不出所料,问题出在爹爹身上,确定了爹爹患有弱精之症。
往事袭来。
自己被卢湘兰囚禁时,记得她曾问起过:“卢雪砚,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娘亲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那是因为,我娘给你父亲下了药,原本是打算让你娘怀上野种,继承卢府家业的,可没想到你娘倒是个冰清玉洁,宁死不屈。”
因为娘亲没有生下嫡子,一直内疚萦心,时间推移,夫妻二人逐渐离了心。
恶毒母女,果然已经对爹爹下手了,好在发现得尚早,还有得治。
话虽如此,卢雪砚心中一阵犯愁,总不能直说爹爹他不育,这得多难为情呀。
况且,风清霁月的卢翰林定是接受不了。
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看来这件事,只能背着爹爹进行,只是,瞒不住娘亲了。
“怎么样,砚儿,爹爹是不是生龙活虎,强壮如斯!”
卢雪砚掐着掌心,错开视线,佯装轻快道:“爹爹满面红光,身体好得不得了。”
卢父爽朗一笑:“当然了,好了好了,赶紧用膳,为父早就饥肠辘辘了。”
一家三口用完饭,卢父便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瞧着爹爹的背影,卢雪砚目光不收,口里却严肃道:“娘亲,女儿有话要说。”
刘母早就察觉女儿有些不对劲,用晚膳的时候,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遂屏退所有丫鬟。
“砚儿,出什么事了!”
卢雪砚面色沉静,轻声道:“娘亲,你有没有想过,你身子没问题,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再生下一儿半女?”
刘母叹了口气,忧愁满面:“这些年,我跟你爹想了无数法子,就是怀不上。”
“娘亲,这些年大夫都是在替您看身子吧?”
刘母脸色微变,眼底泛出一丝疑色:“砚儿,你的意思是?”
卢雪砚“嗯”了一声,一字一句道:“没错,是父亲的问题,父亲患了弱精不育之症。”
“怎么会?老爷他怎么会?”刘母顿时慌了神,跌坐在软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