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湘兰脸色僵了僵,好半天后,才委屈巴巴道:“是,母亲,女儿记下了。”
“你好好养着,要是缺什么,就告诉管家一声。”
卢湘兰含着泪珠,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以前看到卢湘兰这般娇弱模样,自己早该心疼了,可如今不仅毫无知觉,心里竟生出几分厌恶来。
想来,往日砚儿生病时,即便再难受,都会安慰自己,生怕自己担心,断不会做出这幅模样。这个卢湘兰分明是在惺惺作态!
是啊,真正怜惜你的人,只会委屈自己,又怎会舍得你担忧难过呢!
这时,卢雪砚突然从刘母身后走出来。
“湘兰姐姐,你可算醒了,依妹妹看,短时间内,你的脸也好不了,那不妨把嵌宝金耳坠还给我吧。”
林姨娘听了这话,疑惑道:“大小姐,什么,什么耳坠子?妾身没听清楚!”
卢雪砚声音清脆悦耳:“嵌宝金耳坠,如今湘兰姐姐不能参加赏菊宴,那么也该把耳坠还给我了。”
卢湘兰听了这话,顿时又气又怒,遂红着眼眶:“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你自己说的,你不喜欢这对耳坠子,所以才送给姐姐的么,怎么又来要回去呢?”
卢雪砚“啊”了一声,满脸惊疑,遂瞪着水汪汪的杏子眼。
委屈道:“湘兰姐姐,你这是什么话,莫非是病糊涂了,妹妹什么时候说送给你了,这是外祖母送给我的诞生礼,况且这还是御赐之物,我又怎敢自作主张地送给你呢?”
这时,一旁的刘母猛地放下手里的茶碗,将女儿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卢湘兰母女。
“卢湘兰,你们母女二人来卢府这些年,我自认为待你们不薄,如今你们竟敢把主意打到砚儿头上,谁借你们的胆子!”
林姨娘眼珠子一转,连忙起身赔笑脸:“夫人,瞧您这话说的,她们姐妹情意深厚,送个耳坠子也不是什么事儿,往日里,大小姐还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兰儿呢。”
刘母看都不看林姨娘一眼,疾步走近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卢湘兰:“还不赶紧把嵌宝金耳坠还给砚儿!”
卢湘兰慌了神,泪流满面,连连摇头:“母亲,不是这样的,是妹妹自己说她用不着的,所以才赠与我的。”
“夫人,这送出之礼,岂有讨还的道理?”林姨娘帮腔道。
卢雪砚听了这话,怒极反笑,这对母女真是一张纸画了三个鼻子,好不要脸!
面上却摊了摊手,故作惊讶道:“送的?可那明明是借给湘兰姐姐的,我的几个丫鬟都可以作证的。”
林姨娘瞟了一眼卢雪砚,嗤笑一声:“大小姐,你的丫鬟自然是听你的话,你就算把母鸡说成公鸡,她们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时,床上的卢湘兰哭哭啼啼不停,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
只是,配着那张烂脸,不仅不会让人怜惜,只有说不出的恶心瘆人。
“妹妹,你明明都送给姐姐了,怎么能讨要回去呢,你这般言而无信,父亲知道了,也一定不会应允的。”卢湘兰看向卢雪砚,幽幽哭诉起来。
卢雪砚心下觉得好笑不已,脸都烂成这般模样了,还惦记着耳坠,还真是树不要皮啊。
卢湘兰竟敢拿夫君压女儿!眼前的卢湘兰再也不是乖巧的小孤女,她懂了心计,有了贪念,更有了怨憎。不对,说不定一开始就是如此。只是她善于伪装,自己被骗了而已。
刘母被这对母女恶心坏了,不想再纵容下去,正欲动怒。
卢雪砚朝娘亲摇了摇头,遂从锦袋拿出一张纸条,递到刘母手中。
“娘亲,您看,这是湘兰姐姐当时立的字据,瞧,还盖了手印呢。”
刘母一愣,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还能拿出字据,脸色瞬间轻快了不少。
卢湘兰看到这一幕,立马哭不出来了,狠狠咬着嘴唇,自己怎么忘了字据这一茬。
卢雪砚却不给卢湘兰任何机会,直接开口道:“湘兰姐姐,看你这表情,难不成你想说,这字据是我伪造的?”
卢湘兰脸色变了变,心虚地垂下头,一脸被拆穿的模样。
林姨娘不愧是个老狐狸,立马明白过来,自己女儿是着了卢雪砚的道了。
这时,刘母将字据丢在卢湘兰面前:“卢湘兰,你还有什么话说,赶紧把砚儿的东西还回来!”
卢湘兰已经没了法子,僵着一张烂脸,咬牙切齿吩咐一旁的春夏:“去把妹妹的耳坠子拿过来。”
遂又满脸歉意,声音更是委屈巴巴:“母亲,你不要误会兰儿,不是我要霸占妹妹的东西,这次是我记错了,毕竟以前妹妹都是直接送给我的。”
卢雪砚看向刘母,满脸无辜和无奈:“娘亲,你有所不知,湘兰姐姐一贯只借不还,女儿脸皮薄,比不上湘兰姐姐,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讨要啊。”
刘母听了这话,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玉手:“择日不如撞日,既然我都来了,卢湘兰,你就把以前借你妹妹的东西,一并还了吧。”
刘母说完这话,环顾起四周来。
遂指着墙壁上的画:“这画,是我花重金求来的‘洛神赋图’,乃砚儿的十二岁生辰礼,怎么跑到你的屋子里来了?”
卢湘兰垂头不语。
“这白玉镶金手镯,琥珀杯子,玻璃宝镜,百宝香炉,翡翠梳子,都是我跟老爷精挑细选送给砚儿的,怎么,这些物件都长脚了,自己跑到你屋子来了!”刘母盯着卢湘兰,冷笑起来。
卢湘兰还是垂头不语。
刘母气得不轻,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这个小傻子,迟早被人卖了还倒给别人数钱!真是让人又生气又心痛!
卢雪砚自知理亏,乖巧立在母亲身边,不敢说话,眼眸深处却藏着得逞的笑容。
一旁的卢湘兰将头埋在锦被里,双手狠狠攥在一起,浑身颤抖不停,脸不觉更痒了……
林姨娘僵在一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方,翡翠几个丫头忙得不亦乐乎。
翡翠对自家小姐的东西最清楚不过,保准一件东西都不会落下。
刘母又叫来几个小丫鬟帮忙,务必将自家女儿的东西,通通搬回听雪苑去。
林姨娘一阵肉疼,立刻起身阻止:“大小姐,这些可都是你送给兰儿,怎么还往回拿呢?这叫外人知道了,不晓得怎么戳咱们卢府的脊梁骨!”
卢雪砚笑得格外清甜:“林姨娘,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何错之有,但凡读过书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别人断不会说卢府的闲话!”
翡翠上前一步,双手叉腰,一字一句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有借无还,臭不要脸!”
卢雪砚闻言,不禁掩口而笑,想不到翡翠还有气死人的口才。
“妹妹知道湘兰姐姐病得不轻,我保证今日内搬完,绝不影响到你养病,湘兰姐姐就放一百个心吧。”
卢湘兰气得脸色由红转青又转黑,哽咽道:“妹妹,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的姐姐呀……”
“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湘兰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卢雪砚一脸茫然。
刘母厌恶地盯着卢湘兰,大声怒斥:“卢湘兰,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从未曾苛待你半分,一直待你视如己出,你竟敢算计到砚儿头上,怎么!你是不打算留在卢府了!”
卢湘兰听了这话,浑身没了力气,脑袋一片混沌,眼泪簌簌落下,再也不敢答言。
这时,翡翠小声斥喝一个手忙脚乱小丫头:“你小心点,这是御赐的三釉瓷瓶,要是摔碎了,你再当八百辈子的丫鬟,也还不起的。”
卢湘兰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珍贵的三釉瓷瓶被搬走,气得差点吐血,早知道就把瓷瓶给摔了。
都是春夏那个贱婢,想到这里,遂恶狠狠地瞪了春夏一眼。
春夏吓得满脸煞白,眼里浸满了眼泪,心知自己免不了一顿苦头吃了。
话说,林姨娘呆呆看着丫鬟婆子忙活,值钱的物件一件件被搬走,心如死灰,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前几日就把这些东西换成银子了。
毕竟,林姨娘变卖全部家当,才凑够银两给林栋财。
如今卢湘兰这边也被搬了个底朝天,想死的心都有了,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卢湘兰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终于全明白过来。
怪不得那日,卢雪砚会将那对耳坠子借给自己,原来是算计了这么一出。
这卢雪砚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莫不是摔了一跤,果真摔灵光了不成?
亦或者,以前卢雪砚都是刻意在扮傻?这实在太可怕了!
半个时辰后,翡翠上前禀告:“夫人,属于小姐的东西都搬回听雪苑了。”
刘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不敢置信道:“你们几个丫头,不会搬错了吧?”
翡翠摇摇头,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夫人,奴婢还忘了一样,湘兰小姐身上穿的石榴裙,也是从小姐这里借走的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