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观长让白衣男子先试写几字。
男子含笑应下,遂挥斥方遒,不过一下笔,便惊艳众人。
只见其字,苍劲有力,虚实有度,浑厚大气。
果是人间少有,众道士皆敬服不已。
观长大喜过望,即刻请白衣男子,直接题写完大梁。
这时,真阳仙道忽而现身,看了一眼梁上的题字,目光遂看向男子,微微一笑,恭敬行礼:“不知贵人在此,贫道有失远迎,请贵人里屋就座。”
白衣男子含笑回礼:“有劳真阳仙道了。”
二人遂至后院,倾心探讨书艺道经,直至第二日天大明。
“无德而德,斯为大德;无有而有,斯为大有。时也命也,你的天命就要到了。”真阳仙道捋须笑道。
男子闻言,眉眼微动,遂起身拜谢辞去。
话说,卢雪砚主仆二人刚下了山门。
“小姐,奴婢好似闻到一股血腥味。”落梅忽而皱眉道。
二人对视一眼,主意已定,遂走至一旁葱郁的树林里。
隐秘的杂草丛中,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此时被杂草遮住,看不清样貌。
落梅忙上前一步,打去杂草,男子的脸立刻显露出来。
卢雪砚观之,吃了一惊,面色微变:“落梅,你有没有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落梅点头,立即掏出帕子,遂擦去男子脸上的血迹。
细细一看,年二十五六上下,长眉入鬓,五官挺拔,气度锋利,即便陷入昏迷,依旧难掩雄姿英发。
“小姐,奴婢以为,此人至少跟大老爷有五分相似。”落梅沉默半晌,才小声开了口。
卢雪砚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良久,才缓缓开了口。
“不对,不是大舅,应该说,是跟外祖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至少自己一看到此人,就会想到外祖父!
主仆二人目光相聚,震惊不已。
芝麻落针眼,天下没有那么凑巧的事。
这个男子一定大有来头!
说不清缘由,但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提醒自己,此人非救不可。
卢雪砚心下不再犹豫,立即吩咐落梅将男子扶上马背,二人策马扬鞭,直奔京城大街的客栈而去。
等卢雪砚安顿好一切,回到府里,已是夕阳西斜。
立马赶往刘母院子,用过晚膳,遂回到听雪阁。
累了一天,卢雪砚早已疲惫不堪,顾不得其他,遂睡下了。
说来也是惊奇,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日上三竿,卢雪砚才悠悠转醒。
这时,翡翠捧着漱盂进来了,笑道:“小姐,您可算醒了。”
“唔,什么时辰了?”卢雪砚伸了个懒腰,语气带着几丝娇软。
“落梅姐姐已经布好了午膳。”翡翠抬头,笑容里带着几丝揶揄。
“啊!”卢雪砚吃了一惊,慌忙下了榻,随即嘟嘴抱怨起来:“真是的,怎么不早点叫我起来?”
“这可怨不得奴婢,是夫人来了,见小姐睡得香甜,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们不能吵您,一定要小姐睡到自然醒。”
卢雪砚闻言,娇脸绯红,娘亲指不定又要笑话自己了。
梳洗罢,用午膳。
午膳后,卢雪砚特地换上一身素衣,且未着发钗,便朝金玉苑去了。
翡翠一边走路,一边唠叨:“小姐,您这也太素了,瞅瞅,还不如奴婢一个丫鬟呢,一会儿夫人看到了,定要说您了。”
卢雪砚眨了眨杏眼,笑得格外灵黠:“翡翠,你小姐我自有妙用,且等着看吧。”
金玉苑。
刘母见女儿来了,立马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笑容慈爱:“小懒虫,舍得起来了呀?”
“小懒虫的娘亲大人,怎么没有叫小懒虫起床呢?”
卢雪砚撅起洁润的脸颊,像极了刚做好的冰雪团子。
刘母看着古灵精怪的女儿,心里欢喜极了,真好,这样才是十三岁的女儿家嘛!
遂含笑拉过女儿,忽而注意到女儿的打扮,秀眉打结,笑容浅了不少。
语气嗔怪道:“砚儿,你这是什么打扮,过于朴素了,哪里像是我卢府的大小姐,为娘送你的首饰料子呢?”
翡翠闻言,立马明白小姐的用意,遂面露气恼,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
卢雪砚抱着刘母的手臂,撒娇道:“知道了娘亲,这不是在家里么,女儿就想着以舒适为主,不想拘着自己。”
刘母的余光扫向一旁的翡翠,这丫头脸色很明显不对劲,定有古怪!
“砚儿,你外祖母送的嵌宝金耳坠呢,前几日还带着呢,你不是很喜欢么,怎么今日不戴了?”刘母试探地开了口。
卢雪砚听了这话,俏脸上露出几丝为难,咬着唇没有开口。
“砚儿,莫不是被你弄丢了?”刘母神色严肃起来。
这时,翡翠再也看不过去了,立马接过话来:“夫人,您还不知道吧,小姐的首饰都被湘兰小姐拿走了,就连嵌宝金耳坠也要去了。”
刘母脸色变了:“砚儿,翡翠说的可是真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卢雪砚叹了口气,垂头看着脚尖:“娘亲,前几日湘兰姐姐来我屋里,说她要去赏菊宴,可是没有适合的耳环,怕失了咱们府的体面,女儿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借给她了。”
刘母哼了一声,戳了戳女儿光洁的额头:“为娘前几日还夸你聪慧,我看呀,你分明就是个小糊涂蛋儿。”
“夫人,不怨小姐,是湘兰小姐死皮赖脸非要问小姐要,小姐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翡翠连忙替自己小姐解释。
刘母听了这话,怒气更甚:“砚儿,你可知,那对嵌宝金耳坠是太后赏给你外祖母的,你真是糊涂啊。”
“娘亲,你不要气了,女儿知道错了。”卢雪砚不敢抬头,小声说道。
刘母听了这话,无奈地摆了摆手,自己女儿是什么性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过。
“娘亲,女儿没有把耳坠给她,只是她上门来借,还拿府上的名誉来压我,女儿实在是没了法子,所以才借给她的。”
刘母立起身来,以手扶额,沉思良久。
女儿这般良善,性子又软,以后该如何是好呀。
话又说回来,这对母女实在可恶,老的算计自己,小的算计女儿,真是给她们脸了,竟敢蹬鼻子上脸,当真不把自己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自发生这一系列事后,又加之徐妈妈的耳旁风和老夫人的告诫,刘母知道卢湘兰不是个简单的人,遂对其逐渐冷淡下来,至于林姨娘更是厌恶的要紧!
“砚儿,走,娘亲陪你去悠兰苑走一遭,免得你开不了口!”
刘母这番话正中卢雪砚下怀,暗地里不动声色地笑了。
母女二人便朝着悠兰苑去了。
才刚到悠兰苑门口,就碰上春夏送大夫出来。
春夏见到卢雪砚母女,吃了一惊,遂堆上笑容,连忙行礼。
“夫人,大小姐,你们来了。”
刘母点了点头道:“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前几日,刘母就听说卢湘兰脸上染了癣,但是心里还有些怨气,就没亲自过来。
春夏小声回道:“不太好,大夫说要养上一月。”
卢雪砚心中痛快极了,面上却关切道:“湘兰姐姐她醒了么,我和娘亲来看看她。”
春夏摇了摇头,红着眼道:“小姐还睡着呢,林姨娘在里面陪着,夫人,大小姐,随奴婢进来吧。”
卢雪砚应下,挽着刘母朝里屋去了。
一进里屋,就见林姨娘坐在床边,眼眶红肿,面色憔悴,还不时拿帕子擦拭泪水。
见来人是刘母和卢雪砚,林姨娘立马起身请安:“妾身见过夫人、大小姐。”
刘母摆了摆手:“行了,你仔细照顾着你女儿,免得又惹出是非来!”
说完这话,才看抬头向床上的卢湘兰。
原本娇俏的脸,密密麻麻都是红疹,好些地方还渗出一些不明液体来,看着让人一阵恶心。
刘母吓了一跳,胃里一阵翻滚,忙用手帕捂着嘴,将女儿拉到一旁,轻声细语道:“砚儿,别看,恶心死人了,小心吓到你了。”
林姨娘听了这话,眼泪僵在脸上,心里将刘母骂个半死。
卢雪砚乖巧点头,遂躲在刘母身后,暗自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
卢湘兰,我说过了,这不过是刚开始,让你小小毁容几日,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小姐失望呀。
“好端端的,脸怎么突然成这样子了?”刘母抿了一口茶,皱眉道。
林姨娘抹了抹眼泪,我见犹怜道:“夫人,妾身也不知道呀,兰儿一向乖巧可人,怎么会遇到这种糟心事。”
“请大夫看了么,怎么说的?”刘母语气淡淡。
“请了好几个大夫了,大夫都说,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刘母闻言,面上泛着不悦,府里都吃一样的东西,偏偏就她卢湘兰一个人烂了脸,这样的话,谁信!
就在这时,床上的卢湘兰醒了过来,慌忙抬头看向吃茶的刘母。
满眼惊喜,强撑着就要起身:“母亲,您来看女儿了。”
话音刚落,泪眼婆娑,一副楚楚可人的作态。
刘母瞟了一眼卢湘兰,神色淡漠:“以后呀,不该吃的东西,千万别乱吃了!免得外人还以为是我苛责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