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叶?舒叶,舒叶……”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谁,叫魂呢这是。
舒叶脑子浑浑噩噩的,就跟被放在洗衣桶里搅了一整天,这会儿突然停了下来,虽然从七荤八素的晕眩中醒来,但却是迷糊的不行。
应该是看到了她醒了却对喊她的名字没有反应,有人上来扒了扒她的眼皮,同时伴随的还有一阵光。
好刺眼。
这谁这么没道德,光直冲着眼睛照,信不信换个钛合金的给你闪回去。
这种人放在高速上就合该被唾弃死。
舒叶想挥开这道光,却身子发软动弹不了。
“老方,她怎么样了,这是重要案件的嫌疑人,我们需要她的供词。”
“凌队,这案子海宁市谁还没听过,我知道你们破案不容易,但是脑部是个精密部位,不论多小的伤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和未知的伤害,我能做的只是救命。
这个病人从眉骨到太阳穴的伤口是被棍子上的凸起刮伤的,看着流血很多却影响不大,小姑娘看来要留疤了……
但敲到头骨的那一下棍击不好说,CT和核磁显示那里有一团瘀血,位置不太好,开颅可能会出现更大的损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吃药,然后等,等瘀血自己消退下去。
看在我们是老友的关系上,给你个建议,这个病人你可以带去看看中医,调理方面他们确实比较擅长。”
“……多谢了,她什么时候能清醒?”
“其实人已经醒了,但是缝合的麻药劲还没过去,有些意识模糊是正常的。用了麻药,只要醒来了就是好事。”方医生看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六点,我去吃饭,七点我有个会,等八点我再来一趟。”
“麻烦你了,我在这儿守着。”
舒叶听着耳边忽近忽远,仪器的滴滴音,有种奇妙的空间割裂感,这让她不由自主发出哼唧声。
“你醒了!舒叶,能看到我吗?”
凌队飞快从座椅上弹起,几步迈了过来,按下了床边的按钮。
舒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住的还是单人间,看来警察真的是生怕自己再出什么类似“家属偷溜进医院袭击”之类的事情然后一命呜呼了。
随着按钮按下,不一会儿护士医生来了一堆,说去吃饭的方医生也从去食堂的半路上跑了回来。
舒叶这才看到这位医生大致的样子,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孔,疲惫但依旧温和的双眼却让她好感度颇高。
这是一个为了病人非常努力的医生。
她微微眯眼,瞧见了胸前别着的铭牌。
神经科主任——方治。
一番检查下来,方医生点点头道:“整体上除了我刚刚跟你说的都没有问题,我估计你有挺多要问的就先走了,时间不要太长,轻微脑震荡思考太多可能会晕眩呕吐甚至再次晕倒,万一影响到那块瘀血,你知道的。”
“好的好的,我懂,我就问一两句马上就——”
“额,你们好,请问你们是谁?”舒叶张大了自己无辜的眼,用着自己都恶心的声音问着,“我能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说着她又轻微晃了晃被拷在床边栏杆上的手,“啊,这,我为什么会……”
凌向明一愣,猛地扑了上来,双手握紧床边栏杆,身子前倾死死盯着舒叶的双眼,“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李莉,方伟,何星宇及李岚,都不记得了?”
“不好意思,这几个名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凌向明凌厉的眼神像是要看进舒叶的思维深处,但是无论他怎么看,舒叶的眼里没有逃避,没有心虚,只有满满的不解和疑惑。
舒叶眨眨眼睛。
当然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她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身穿到这个地方,除了知道她是顶替了一个和她长得一样,还同样叫“舒叶”的人以外,对这个世界不论人和事是真的一无所知,这和失忆有什么不一样的。
凌向明眯了眯眼,正要说什么,病房的门却被猛地推开。
“凌队!!”来人快步到了凌向明身旁,悄声耳语着什么。
是上午逮捕他的那个年轻警察。
说起来舒叶稍微还有点抱歉,觉得对不起当时左右锢着她的两个警察。
等这事儿结束了,他们为了她这个嫌疑犯受伤的事说不得还得写个检讨。
此刻年轻警察的面色有些慌张,更多的是愤怒,话语间眼神还时不时向她飘来,眼中带着些许愧疚。
这熟悉的,仿佛剧透般的剧情……
是凶手在她晕厥期间,再次犯案了?
看来她上午如果一问三不知或者干脆一个字都不说,等到晚上这会儿也可能会因此而解除嫌疑。
就是希望这些人没把她当成共犯,外面人作案就是为了解除她的嫌疑之类的。
就几分钟的时间,凌向明黑着脸过来,解开了拷着舒叶和病床栏杆的手铐……
“舒叶女士,抱歉,但现在事态紧急,之后我会带着同事们和你道歉,你的门我们也会负责修好,之前搜到的东西我们会原样还给你。但是以防万一,这段时间请你不要出国或者去什么深山老林这种联络困难的地方。”
这人这么干脆倒显得她刚才那些想法有些阴暗了。
舒叶点头,看着两人快步走了出去,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这住院的钱谁付啊!
正想着,方医生进来了,笑得慈祥和蔼道:“舒叶是吧,这手术费和住院费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一下?当时因为是紧急情况走了绿色通道,费用都是后结,但是我刚刚看这负责人好像是跑路了,作为守法公民,我想您应该能体谅我们医院的难处的吧?”
舒叶笑得十分勉强,捂着脑袋柔弱无力道:“方医生,我好像脑震荡犯了,我先休息一下,休息一下,等凌队回来我们再说!”
说罢立马将手放回原位,摆成刚醒来时的样子,闭上眼,十分安详地睡了。
方医生有些无奈,但却没什么办法。
这人是警局送来的,具体的还得那面负责才是,而且现在看来还是被冤枉的,这么小的小姑娘还无辜受了伤。
想到这儿,尽管知道舒叶是装的,他还是放缓了声音轻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按床边按钮,会有护士过来,脑震荡容易头晕呕吐,床边放了盆子。”
说着出了病房,轻手轻脚关好门。
听到门关上声音的舒叶又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这才重新睁开双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重新闭眼。
这次是真的睡着了。
可惜,美好的睡眠总是短暂的。
舒叶被一阵阵将她包围的尖叫声和哭喊声震醒的时候,是懵的。
毕竟她是真的受了重伤,不是演的,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让她恢复良好,要知道她脑子里还有块瘀血没化开呢!
这该不会是什么犯罪团伙之类的来洗劫医院了吧,这么大动静。
更奇怪的是,这动静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有警局和消防的人支援?
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舒叶将输液的针和身上贴的东西几下扯了下来,想了想将输液的针扯下来攥在手里,顶着还有些晕眩的脑袋尽量平稳但快速地向厕所移动。
那里空间密闭,很适合现在不能大动作,应该以防守为重的她。
她连手机都没有,就算有了也没人可以联系,医院的路也不熟悉,因此等待救援是最佳选择。
但就在她路过窗边想要观察一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屋内的灯,突然熄灭了。
“砰,砰,砰……”
接连的撞击声出现在离她不远的门上。
舒叶猛地后撤几步,躲在了门背后和墙角之间,尽量将身体缩起。
昏暗的环境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不知名的角落有什么在看着她。
撞击声消失了。
有声音虽然害怕,但无声却更令人恐慌。
舒叶咽了咽口水,小心从墙角微微侧出些身子,一点一点,直到眼睛一角露出,她用余光看向门。
可就是这一瞥,却让她睁大了双眼。
她的身体不受控地紧绷起来,冷汗霎时间流出,极度的恐惧从全身涌出,放大到了每个毛孔,汗毛直立。
舒叶四肢不受控制地发麻,微微颤抖着。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