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他们所料,除夕当天,谢老夫人就来了梨园。
她对于谢天瑞没法回谢家团聚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这个年好像少了点什么。
虽然梨园并不缺人伺候,但他只要没有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谢老夫人就会不放心,担心
而且,除夕这样的大日子,她无论怎样都是要跟自己最在意的人一起过。
她最在意的人,自然就是她的亲外孙,所以她才会离开谢家,来到这里陪谢天瑞过除夕。
兰清笳和秦淮,以及大多数下人今日都被特许休息去了,兰清笳趁机求了谢天瑞,表示想要出梨园,到临郸城中集市去逛逛。
这么长时间以来,兰清笳一直都没有机会出去闲逛过,因为她的任务是照顾谢天瑞,他这个正主都只能老实待在梨园养伤,自己当然不能随便出去乱走。
而今日这样的日子,兰清笳提出这个请求合情合理,便是谁都没法挑出刺来。
谢天瑞也欣然同意了,还让她在外面多逛逛,替他多看看外面的景象。
兰清笳和秦淮便有了机会,光明正大地出了梨园,开始在临郸城四处闲逛起来。
当然,他们表面上像是在闲逛,但实际上却是在暗中
观察这里的一切,熟悉地形,打探消息。
兰清笳和秦淮正在外面闲逛,而谢天瑞也正在与谢老夫人其乐融融。
谢老夫人的到来让他知道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地位和分量,心里自然很高兴。
一番亲近之后,他大着胆子求自家祖母,“祖母,今天晚上的年夜饭,我们和母亲一起吃好不好?”
谢老夫人的神色微微怔了怔,眼神中也不觉闪过一抹微微异样的情绪。
谢天瑞见她没有马上开口回答,心头不觉生出一股子紧张来。
他满含祈求地望着自己祖母,又伸手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母亲也很想与您一起吃一顿年夜饭,您就答应吧。”
谢老夫人闻言,眼里闪过一抹惊诧,旋即就是不相信。
她摇头,“你不要糊弄我,她不可能会想与我吃这顿年夜饭。”
谢天瑞立马焦急地道:“是真的,我没有骗您,这话真的是母亲亲口对我说的,她还说您一定不会答应,我见她那般失落的模样,这才忍不住主动向您开了口。”
谢老夫人看着谢天瑞,见他双目中盛满了急迫,找不出半点说谎的痕迹来。
这孩子为人淳善,是不会说谎的。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谢老
夫人的心中不禁生出些许动摇来。
谢天瑞见此,当即再接再厉,努力游说,最终,谢老夫人还是抵挡不住他的猛烈攻势,点头答应了。
她的神色间略有几分不自在,“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答应这件事,可不是因为什么旁的原因。”
她才不是对那丫头心软。
谢天瑞喜笑颜开,即便看出了祖母的口是心非,他也没有拆穿,而是顺着他的话头道:“是是是,我就知道祖母对我是最好的!”
谢老夫人被他一番甜言蜜语地哄着,心里头那点子不自在也没了,心情也变得大好了起来。
她在心里暗想,若是今晚年夜饭的时候那臭丫头醉翁之意不在酒,做出一些逾矩之事来,那就算瑞儿再怎么替她求情,自己都不会轻易心软。
不过,让谢老夫人感到意外的是,这顿年夜饭很是相安无事。
茹夫人全程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对谢天瑞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在谢天瑞的主动撮合之下,茹夫人和谢老夫人还主动搭了话。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双方之间态度平和,终于不再似之前那般剑拔弩张,气氛冰冷。
用过了年夜饭,他们还一起到院子外面看了烟花。
这场烟花表演自
然是姜德海奉命安排的,谢天瑞这个身份金贵的小主子在这里过春节,他自然不敢怠慢。
以往在谢家的时候,谢天瑞也都能看到漂亮的烟花表演,甚至比现在更加隆重,更加绚烂多姿。
但谢天瑞却从没有现在这样开心过。
以前他的腿脚还好着的时候,他身边没有可以亲近说话的朋友,母亲也不在自己身边。
后来,他的腿脚出现了问题,他的人生就瞬间跌入了谷底,再看好的烟花在他眼里,也根本掀不起半点波澜了。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腿慢慢好了起来,站起来的希望近在眼前。
而且,现在,他的身边既有祖母,还有母亲,这在以前是多么不敢想象的事啊。
一整个晚上,谢天瑞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茹夫人转头看向谢天瑞,就看到了在璀璨的烟花下,他脸上挂着开怀的笑。
谢老夫人那苍老的面容上也满是笑容,原本有些严厉刻薄的面容,此刻尽显慈祥温和。
茹夫人的唇角也不自觉弯了起来,挂着一抹温柔恬淡的浅笑。
在这特殊的时间和特殊的情境下,他们之间有一股久违的温情脉脉在流淌着。
但很快,茹夫人就从这样的美好
的温情中抽离。
现在的美好不过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的假象罢了。
她脸上那抹笑意慢慢消失,心里也被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所笼罩。
她想到了瑞儿在谢家经受的那一切。
他现在的开怀,也不过是如昙花一现罢了,只要他一天不能逃脱谢家这个牢笼,他的危险就一天没法解除。
三年前,他失去的是一双腿,那下次呢?若下次那人再想要对他下手,他失去的又会是什么?
茹夫人根本不敢想象。
在这里,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现在,她不能失去第二个同样重要的人。
他是她的命。
一场烟花结束了,谢天瑞却依旧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除夕有守岁的习俗,他兴致勃勃地要守岁,但却被谢老夫人制止了。
“你还在养病,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要好好休息,不能熬坏了身子。”
谢天瑞这会儿正是最兴奋的时候,更觉得自己毫无睡意,便想要耍赖。
他求助地看向自家母亲,希望母亲能替他说说好话,但没想到,母亲也不站自己这边。
茹夫人温声道:“你祖母说得对,你该去休息了,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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