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攸宁当然没有忘记另外一件更加重要的事。
写完了报平安的内容,她又特意在末尾补充了一句:此次被拐者,还有一人乃琅琊的王小姐王岁晴,据她所言,其父在做陶瓷生意,此种陶瓷乃以黑钙土特制。
李成强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还以为后面还会有其他的交代,但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后面就只说:“我不日即归,勿念。”
然后这封信便结束了。
李成强心头不禁生出阵阵疑惑,方才那句话怎么看都有点突兀,跟整封信的内容格格不入。
若她是认识那位王小姐,想告知家人那位王小姐的情况,那也没必要提及其父亲所做的陶瓷生意吧。
搞不明白。
李成强的动作微顿。
他求证般地望向严攸宁,“方才琅琊王家的那句话,确定是要这么写吗?”
严攸宁语气笃定,“没错,你就这么写,一个字都不要错。”
李成强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玩笑的样子,便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好,我待会儿写完了给你念一遍,你确认一番有没有问题,若有什么问题,我立马就改。”
他多嘴问一句,也是出于负责,怕她是一不小心说错了。
但既然她回
答得这般笃定,李成强自然就这么写了,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疑惑就擅自篡改她所述内容。
待写完之后,李成强果然将整封信都彻底念了一遍。
严攸宁认真听着,确认无误,这才放心。
她又忙问李成强,“我着急让家人能收到我的平安信,我的同伴们也有平安信要捎给家人,可以请县令大人把我们的信跟文书一道送往扬州吗?”
她一脸期待地望着李成强,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之意。
李成强猜测,这件事大人多半是会同意的,毕竟也只是顺带的事,并不为难,还能顺便卖几人一个好。
但这也只是他的猜测,实际上大人会不会答应,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万一大人自己心里有些其他的什么打算呢?
李成强没有大包大揽,只道:“我待会儿便去请示大人,若大人同意了,我便来告知于你。”
严攸宁当即一脸感激地望着他,“谢谢你。”
李成强摆摆手,“没事儿,不过是说句话的事罢了。”
他正要离开,又想起什么,便多嘴问了一句。
“对了,你家中是哪里?”
到时候差人送信,总要把门户弄清楚才行。
严攸宁道:“我是扬州城云家的养女,不
过这封信不要送去云家,送去……”
严攸宁的话还没说完,李成强就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直接激动地出声打断了她。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你是扬州城哪家的?”
严攸宁老老实实地道:“云家。”
“就是扬州城中位居第一的富商云家?”
严攸宁点头。
她心里大概猜到了李成强这般激动的原因。
果然,紧接着就听李成强激动又颤抖地说:“那,那你跟我们前任云大人岂不是一家人?”
他口中那位前任云大人,自然就是云长逸。
严攸宁确认了,自己先前果然没有记错,这个地名,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长逸堂兄此前所任职之地。
现在他虽然已经升迁调任,但他先前的老部下们都还在。
从这人激动的反应来看,即便他走了,他们心中依旧将他奉若神明。
由此可见,这位堂兄在此地的确甚是深得民心。
严攸宁尚未开口,门口的那位婆子也听到了,她也激动地冲进来,“姑娘,你跟咱们云大人是一家人?”
这婆子的反应,跟李成强不相上下,两人都是满脸激动,同时两眼发光地盯着她。
严攸宁面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我的确该唤他
一声堂兄,但是,我只是云家的养女罢了,在外是断然不敢随便扯他的旗号行事。”
李成强和那婆子闻言,却依旧不以为意。
虽然只是养女,他们并非真正的堂兄妹关系,但她既然是云家的养女,名字入了云家的族谱,那就是云家人,跟云大人就是堂兄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血缘上的关系,还不如族谱上的名分更加受世人认可。
就好比一些权贵在外养的外室子,虽然彼此有血缘关系,但只要孩子未入族谱,那就不收宗族认可。
而像严攸宁这种情况,反而是受宗亲认可的。
李成强看严攸宁的眼神一下就变得亲切了起来,“什么养女不养女的,你只要进了云家的门,那就是我们云大人的亲妹子!”
那婆子也道:“对啊!原来是自己人,真是天大的缘分啊!
不行,我得去再给你做些吃的!既然是咱们云大人的妹子,怎么能亏待呢?”
说着那婆子就转身,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严攸宁连忙出声阻止,“婆婆,不用麻烦了,我肠胃还需要调养,很多东西都不能吃的。”
那婆子脚下不停,一边走一边回答,“我知道,我给你做些清淡又养胃的,保准
你吃了没事。”
说着,她已经一溜烟没影了。
那模样,当真是健步如飞。
严攸宁有些局促,“这,这,不好劳烦她的。”
主要是严攸宁自觉自己跟云长逸也只是名义上的关系,实际上他们根本没见过面,对方怕是连自己的存在都不知道,但现在自己却因为他而得了好处,严攸宁总觉得自己像是扯了他当虎皮。
李成强却是完全不在乎,“这有什么,不过就是下厨做点吃的罢了,反正你也是咱们温大人的贵客,给你做吃的也是应该的。”
他们这般热情,严攸宁又感动,又不禁微微放下心来。
因为自己的养女身份,她内心其实一直都有些低人一等之感。
但他们却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对自己并未露出半分异色,严攸宁很感激他们的一视同仁。
李成强又语气遗憾地道:“只可惜我们大人现在已经调任了,若他还在任的话,你们就能早早相认了。”
严攸宁闻言,神色不觉顿了顿。
她觉得这人未免有些太心无城府了,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简直比自己这个半大的孩子还要不长心眼。
她出声提醒,“不好这么说的,要是被温大人听到,只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