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攸宁当即急切大喊,“醒醒,不要睡,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听到了严攸宁急切的呼喊,但是,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浑身上下都没了一点力气。
在严攸宁一声接一声的急切呼喊中,他们半趴在自己的那块浮木之上,阖上了眼睛,终于能放松地睡过去了。
幸亏他们跟浮木绑在了一起,不然,他们这样直接昏死过去,可能睡着睡着,整个人就直接滑到水里去了。
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但当下的情势,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严攸宁庆幸,因为跟这点子庆幸相比,他们昏死过去这件事更加紧急,也更加让人担忧恐惧。
严攸宁也同样昏昏沉沉,提不起劲儿来,但她一直趴在木板上,相对于他们来说要省力许多,所以她的情况比他们好一些。
现在,看到他们都接连昏迷过去,严攸宁的心中升起一阵阵恐慌,眼眶中也不自觉有泪水溢出。
她不停地大喊,让他们睁开眼睛,还伸手去推离她最近的顾宏宇,但他却是毫无反应,就好像无声无息一般。
严攸宁心中的恐慌一点点扩大,她身上的力气也一点点流失,即便现在太阳已
经升到了半空,她身上的温度也不受控制地慢慢降了下去。
按理说,乐丰现在商贸已经慢慢发达了起来,这条水域应当会有不少来往船只才对。
可他们已经在水上飘了好几个时辰,却没等来一艘船。
这片水域的确是有不少来往商船,但商船基本上是从东边来,在乐丰停靠,之后又往东边折返。
所以乐丰往东的那片水域是繁华热闹的。
但先前张德等人离开的方向却是西边,他们就是从东边来,要把严攸宁等人往偏远的地方带,自然不会再折回东边的方向。
且越往西,这片流域的水域分支便越多,水势也越复杂,不适合大型商船通行,是以,那些商船自然就更不会往这边来了。
基于此番种种,他们在江面飘了好几个时辰,都没有等来一艘来往的船只。
难道,他们努力了这么久,最后也注定要以失败告终吗?
她不甘心,她想回家。
她的眼前也一点点慢慢涣散了起来,她想努力打起精神,但却怎么都做不到。
恍惚间,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张张笑脸。
她好想她的亲人,她的朋友们啊。
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里,最后只怕连一具全尸都没
法保全,会不会连死后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就算不能在生前顺顺利利地回到家,至少,她也希望自己能在死后回去看看他们,抑或给他们托个梦,让他们放心,自己在那边也一定能过得好好的,不要再牵挂自己。
心中闪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个小黑点缓慢地前行着,一点点扩大。
严攸宁怀疑自己看错了,原本几乎要立马阖上了的眼皮骤然睁大,努力集中精力,定睛细看。
前方,好像,是一艘船!
这个认知,让严攸宁的心情陡然激动了起来,原本已经酸软乏力的身体一下又恢复了力气。
她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那个小黑点,生怕那是自己的幻觉,一个错眼,那个小黑点就消失了。
她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小黑点,片刻都不敢错眼。
直到那黑点越来越大,船只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她能确定这是真的,不是自己的错觉,严攸宁才终于忍不住喜极而泣。
终于等来了!
他们终于把船给等来了!
严攸宁张嘴,想要朝前方驶来的船只大喊救命,但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根本
没有力气。
即便她已经很努力,但发出的声音却依旧十分微弱,别说是那么遥远的船只,便是旁边的人都不一定能听得清楚。
严攸宁只能朝着前方努力招手,希望前方的船只能看到自己。
她一边不停招手,一边面上带泪,满是欢喜地朝着顾宏宇的方向大喊。
“顾宏宇,你醒醒,前面有船来了,我们马上就要得救了,你们都醒醒!”
然而,不管她怎么喊,三人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双目牢牢地紧闭着。
严攸宁心中再次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但她却完全不敢深想,也不允许自己往那方面去想。
好容易等来了救援,他们怎么能出事呢?
严攸宁一边强压自己眼眶中的泪意,一边更加卖力地朝前挥舞着手臂。
前方,那艘船的甲板上有两人站立着,他们身着衙差的差服,此时便正伸长了脖子朝江面四周巡视,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正一无所获间,忽的就看到了前方水面上似有什么东西在挥舞。
那一团东西太矮了,也有点小,他们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也不排除是江里的大鱼。
年长的衙差赵大柱当即开口,“快些,到前头看看是什么。”
待船只一点点慢慢靠
近了,那年轻衙差李成强这才看清了前方的情形,他当即道:“是活人!头儿,我瞧着,好像是个孩子!定然是我们要找的人!”
赵大柱看得没那么清楚,但听了这话,也当即振奋了起来。
“快,再快些!”
待船只越来越近,他们这才看清了具体的情形。
却见水面上漂着四块大木板,四个孩子趴在那浮木上,随着江水慢慢飘荡着。
其中三个孩子只有上半身趴在浮木上,大半的身子都依旧泡在水中,这三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只有一个女孩整个人都趴在浮木上,且也只有她是清醒的。
方才便是她在不停地挥舞手臂。
待船只到了近前,她确保了船上的人是真的看到他们了,这才无力地放下了手,整个人都好似耗光了所有的力气,瞬间虚脱了下来。
但她却不敢彻底放松,更不敢直接闭眼昏睡过去。
因为他们还没有真的获救。
在没有彻底获救之前,她都不能放松。
她艰难地从那浮木上撑起身子,这时候她才看清船头上的两人都身着差服。
这是官府的人!
她当即双眸含泪,似被水洗过一般,那里面盛满了殷切的恳求。
“救,救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