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小小地做了一些改动,抹去了他曾经一度快被吓哭的丢脸经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非常不遗余力地凸显了卓安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他是如何像天神降临一般救他于水火的。
沐白说得口若悬河,但这落在在场三个三人的耳中,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十分不是滋味的感觉。
秦淮和兰清笳此前即便已经听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再次听到沐白详细描述个中细节,他们两人依旧有种整颗心都狠狠揪紧了的感觉。
那样的危险,是任何一对父母都不愿意自家孩子经历的。
而初次听说这些事的熙元帝,心中也不觉掀起阵阵涟漪。
他不仅对沐白生出了担忧的情绪,同时,他也隐隐猜到了他们要对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果然,待他们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沐白就迫不及待地问。
“皇伯伯,我要跟您说的事便是,我想为卓叔叔求情,因为他是我的恩公,当初在乐仙山里,是他救了我,所以我也想要救他。”
沐白仰着头,一双大眼睛满含期待地望着熙元帝,期待中,又隐隐含着一
丝微微的忐忑。
熙元帝对上那样一双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回应。
卓安烺的所作所为在熙元帝这里,早已经是能够被判死刑的存在。
不仅是他,熙元帝觉得,任何一个帝王在面对这样的事时,都不可能会宽宏大量地对其网开一面。
诚然,卓安烺是救了沐白,熙元帝心中对此也很庆幸。
就算沐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也是他的侄子,熙元帝对他也同样真心喜欢。
但,卓安烺对沐白的救命之恩,在熙元帝看来却不足以抵消他以前的所作所为。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高抬贵手,给卓安烺留一个全尸。
再多的,就不可能了。
作为一个帝王,熙元帝甚至忍不住在心中暗想,卓安烺救了沐白这件事本身究竟单不单纯。
为什么他偏偏就在林子里遇到了沐白,还这么好心地数次救了他?
万一卓安烺是早有预谋呢?
虽然卓安烺一开始表现出自己并不认识沐白的样子,但谁知道那究竟是他真实的反应和表现,还是在演戏?
这位可是曾经的状元郎,他的脑子绝对比一般人聪明得多。
他当初小小年纪就能在王家人面
前演戏,而后在朝堂上更是伪装了这么久,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而今,他想要在沐白这么一个小娃娃面前演戏,博取他的信任和同情,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因为卓安烺的种种前科,熙元帝不得不对他生出这番怀疑。
沐白一直紧张又期待地望着熙元帝,见他久久都没有做出回答,面上更是一副晦暗不明的神色,他心头便是禁不住微微一紧。
他大着胆子拉住了熙元帝的袖子,继续急切地开口。
“皇伯伯,我知道卓叔叔以前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是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他今后肯定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既然已经改正了,您就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吧!
我听说他以前很厉害,是大元朝的状元郎呢,状元郎那么难当他都当上了,可见他定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才,既然是人才,皇伯伯您就重新重用他吧,不然多可惜啊!”
沐白的口齿清晰,一番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
如果他不是在为卓安烺求情的话,那熙元帝听了定要夸赞他头脑灵光,人小鬼大。
现在熙元帝也不忍对他说什么重话,只是
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沐白,你还小,不懂得人心险恶。
有些人的确聪慧过人,也的确是人才,但是再聪慧的人才,只要心有不忠,那便绝不能用。
不然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会被对方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沐白听了熙元帝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不信任卓安烺的忠心。
沐白急切地为卓安烺辩解,“皇伯伯,恩公叔叔他不是这样的人呢,他以前都是身不由己,现在他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熙元帝对沐白的这话显然并不相信,相反,他只觉得他这是小孩子心性。
也只有真正的小孩子,才会这般随随便便信任旁人,相信旁人嘴上的话。
这便是小孩子的纯真之处。
熙元帝不会因为他的童真之言就改变自己的心意,但他也不忍心对沐白说重话,戳破他心中美好的幻想。
熙元帝眸光一转,直接落在了秦淮和兰清笳的身上。
“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熙元帝觉得,沐白会这般天真是孩子的天性,但秦淮和兰清笳这两个经历过这么多人心险恶之人,定然不可能也如孩子一般天真。
一次
不忠,百次不用。
这个道理,他们应当也心知肚明。
沐白也一下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爹爹和娘亲,满含期盼。
他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眼神却已经将自己要说的全都表达出来了。
爹爹娘亲已经答应过会帮恩公叔叔求情的,现在当着皇伯伯的面,也到了他们应该求情的时候了。
如若不然,他们就是食言。
秦淮和兰清笳面对着熙元帝和沐白的两道目光,莫名便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压力。
这可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但是既然已经接过来了,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履行诺言。
兰清笳朝秦淮递去一记眼色,示意他先开口。
就算是要当出头鸟,也该是秦淮来当。
秦淮朝熙元帝拱手一礼,语气郑重且诚恳。
“皇兄,臣弟自知自己的请求会让皇兄为难,但臣弟也请皇兄能看在他是沐白救命恩人的份儿上,对他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兰清笳也跟着开口,“臣妇亦请皇上能大人大量,对他从轻发落。”
熙元帝没想到两人竟会是这般态度,一时之间面上不觉笼上了一层晦暗不明的神色,心中也生出了一股隐隐的不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