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果在这件事中掺杂进太多私人的情绪和偏向,甚至像母妃那样直接指控柔贵妃,反而更会引起父皇对她的偏袒维护。
而自己越是冷静淡然,不添油加醋,不发表个人看法,父皇反而会自己去深想,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上次自己是不是真的被他们二人联手蒙蔽了。
之后,父皇自己就会去找证据,对两人进行清算。
而最直接的证据,不就是四皇子本身吗?父皇只需要再找机会,悄悄地跟四皇子进行一番滴血验亲,自然就能知道真相如何。
即便当初父皇答应过柔贵妃,不会再对四皇子的身份起疑,也不会再有滴血验亲之事,但此一时彼一时,说出去的话,也没人规定不能反悔。
这些决定,慕容霏都无需替父皇去做,他自己自然就会往那方面深想。
就算他不会一开始就去滴血验亲,但这件事也会像是一根刺似的,一直扎在他的心头。
迟早有一天,他都会迈出那一步。
这就是她父皇的本性,没有人在他那里是被绝对信任的。
彼时他能对对方交付信任,可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的信任就会如同一阵风一般,飞快消散。
不论对任何人,他都是
如此。
原本慕容霏还因为此事而感到愤愤不甘,不明白为什么父皇对她的感情能说变就变,但现在,她已然看开了,她甚至开始庆幸自己的父皇就是这么一个人。
正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才有办法让柔贵妃母子在他那里彻底失宠。
慕容霏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原本面上的失望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志得意满的微微笑意。
这一次,她定能将那对母子狠狠踩在脚底!
慕容霏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重新看向卓安昱,“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情报?”
卓安昱当即摇头,“没有了,我所知道的全部情报都告诉你了,绝对没有半分隐瞒!”
卓安昱说得信誓旦旦,慕容霏盯着他的神色看了一会儿,勉强信了。
他连这么重要的讯息都已经告诉了她,可见对自己的确言听计从,既然如此,也没必要还对其他事情有所隐瞒。
更何况,光是这些讯息,也已经足够让慕容霏在明惠帝那里交差。
鉴于他今日的良好表现,慕容霏的心情不由好转了些许。
她朝他的方向微微倾身,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有些魅惑的笑。
“你把这些都告诉我,就不怕我全都
告诉我父皇吗?”
卓安昱面上似是蒙上两分纠结迟疑,很快,他便认真开口,“可,可我答应过你,不能对你有所隐瞒,你既然想知道,我又岂能欺瞒于你?”
卓安昱说得认真,眸中亦是一片澄澈,便好似这世间,最最重要的人和事就是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慕容霏脸上的笑意顿住,心中又是禁不住微微颤了颤。
她撤回了身子,错开了他的目光,声音多了两分冷意。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向我父皇告密。
我父皇心眼可不大,他若是知道你们做过的这些事,定然不会放过你们,更不会再答应把我嫁给你。”
卓安昱默了默,继续认真道:“他想要我们的那批铁器,在此之前,是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我会提出要求,让我把你带回去,先跟我成亲,然后再把那批铁器送来,这样,他就算想出尔反尔也做不到了。”
慕容霏听着他这些话,心中顿时更加复杂。
他连这样的话都能直接对自己说出口,可见他对自己当真是实诚得没有半分隐瞒。
慕容霏的眼睫微颤,心口泛起了一股微微的涩意。
如果,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他
对自己,当真能有这么不悔的深情就好了。
那她便是飞蛾扑火,也一定会跟他离开,也会拼尽全力地为他们做掩护,不会让父皇知道这些真相。
但是……
慕容霏看着自己光洁白皙的手腕,想到了自己曾经亲眼看到过的黑虫,心中所有的奢望和幻想,就全都被打碎了。
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所谓的一见钟情?又哪里会有这么多深情不悔?
不过都是妄想罢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注定不可能成为她的依靠,即便他现在对自己掏心掏肺,愿意为了自己去死,但慕容霏却依旧不敢赌。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她只能尽力抓住自己眼前的一切,为自己寻求依靠。
在卓安昱和明惠帝之间,慕容霏选择了后者。
今夜她所套取到的一切讯息,便将成为慕容霏讨好明惠帝的筹码,以此换取自己后半生的衣食无忧。
慕容霏眼中杂念褪去,只余下一片清明。
她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要将眼前男人彻底舍弃,但表面上,她却是露出了笑颜,眉眼都染上温柔。
“你放心吧,这些事,我不会告诉我父皇,我不会让你置身危险之中。”
卓安昱闻言,眼中顿时蒙上了一股
难掩的欣喜,便好似当真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一般。
虽然如此,但卓安昱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可,你难道不恨柔贵妃,不想揭穿他们母子的真正身份吗?”
慕容霏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当然想。”
顿了顿,她又缓了语气,“不过,却不是现在,我现在若是直接去向父皇告密,父皇非但不会相信,反而还会觉得我包藏祸心。
这件事,在不恰当的时候说出去,就会起到反效果。
我只要一直握着这个筹码,便是握住了柔贵妃母子的一个把柄,真正该害怕的是他们。
待我与你去了南疆,到时再寻到了恰当的时机派人把这个消息传回来,将此事捅出去,届时他们母子同样身败名裂,而我们也避免了受到牵连的一切可能,如此岂不稳妥?”
卓安昱闻言,露出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
“还是霏儿想得周全!”
慕容霏听到他对自己的巴结奉承,眼中闪过一抹轻蔑。
这个蠢货,现在自己只怕无论说什么,他都会深信不疑吧。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说的这番话不过就是糊弄她,实际上是为了稳住他,最后好叫父皇能好生部署之后该如何对付他们的计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