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第二天醒来,身侧已经没人了。
她伸手摸了摸床,已经凉了。
他应当早就走了。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空空的,十分失落。
今天的燕京城却很热闹。
因为熹元帝忽然颁布了一道圣旨,给淮南王划分了昆南封地,并命他三日内启程赶赴封地。
这道圣旨一出,瞬间就引得燕京上下一片哗然。
便是朝中的大臣们,也是初次听闻这个消息,大为吃惊。
毕竟,之前皇上从没有对他们露过关于此事的口风。
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做了这个决定。
而且,是将他打发到昆南之地,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这就跟驱逐流放没什么区别了。
想想最近淮南王闹出的流言,看来,熹元帝对他还是生出了忌惮啊。
而且,这个忌惮的分量还不轻。
不然,又如何会把淮南王妃留在宫中,独独把淮南王遣送往昆南封地?
皇上事前没有跟任何一位大臣商议此事,便同样也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跟大臣们商议,有可能会引来大臣们的反对,让他的计划落空。
没有商议直接下旨,大臣们就算是想反对也没机会。
皇上金口玉言,圣旨已出
,哪里还有收回的道理?
众朝臣们心中各自思量,百姓们也都对此议论纷纷。
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朝中大事,但他们的想法很直接。
燕京城繁华富庶,昆南封地偏远贫苦,还有很多野性难驯的异族百姓,到了那里,日子定然远比不上在燕京城好过。
更何况淮南王这一去,就要跟王妃分别,甚至连孩子出生都等不及。
这夫妻父子分离,岂不是叫人心寒唏嘘?
所以,百姓们都知道,淮南王这是受罚了,而且受的还是重罚。
这定然跟之前的流言脱不开干系。
百姓们只敢在心里琢磨,就算议论,也是小心翼翼地私底下说几句,并不敢像之前那样高谈阔论。
百姓们的议论,大多也都是说说罢了,毕竟淮南王跟他们也都无甚关系,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饭后的谈资罢了。
但是兰振坤却是彻底坐不住了。
这原本好端端的一个金龟婿,怎么突然之间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呢?
遭皇上忌惮,被贬黜昆南,无召不得回京。
这已然是一个十分重的惩戒。
再往前一步,是不是要把他这个岳丈也一并收拾了?
他的女儿肚子里,可还怀着秦淮的孩子呢!
原本这孩子是他们夫妻期盼多年的礼物,兰振坤也十分期待自己能当上外祖父。
但现在……
秦淮已经被皇上忌惮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的孩子能有好果子吃吗?
如果生个女儿还好,皇上若是宽容大度,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了她。
若是一不小心生了个儿子,那他的这个外孙能不能有命活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外孙不外孙的,这都已经不是最要紧的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他兰家会不会被牵连。
他在官场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够了资历,有机会往上挪一挪,难不成这个美梦就要就此泡汤了?
难不成,兰家也会重蹈云家的覆辙,连个安身立命之所都要丢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立马让女儿跟他和离,以此向皇上表明自己的立场。
但是,兰清笳是皇家媳,根本不可能和离。
兰振坤愁啊,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这几天上朝,他越发觉得没脸,在同僚面前,脑袋都恨不得直接埋到地上去。
每每遇到同僚们在窃窃私语,他总感觉对方是在谈论自己。
如若不然,为什么自己一走近,他们就不说了?
兰振坤心中愁苦,却又什么都做
不了,只能每日战战兢兢,生怕皇上降罪,将他们家也一锅端了。
与兰振坤的战战兢兢相比,慕容睿就有种瞌睡了有人递枕头的感觉。
那道圣旨一下,慕容睿立马就乐坏了。
不用自己再行挑拨,熹元帝对秦淮已经忌惮到不容他于前,要打发得远远的地步了。
而且他被打发的封地还正好是昆南。
待秦淮到了那里,岂不是就等于在他们浔龙国的眼皮子底下?
以后双方想要互相联络,简直不要太方便。
慕容睿相信,有了这道圣旨,秦淮将不会再有什么犹豫,定会直接决定投靠他们。
熹元帝都对他这样了,他无论再做什么,都绝对不可能得到对方的信任,那他又何必再对这个朝堂,这个帝王愚忠呢?
果然,当天晚上,秦淮就如约到了他约定的新地点。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难看,像是遭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
不等慕容睿再多说什么,秦淮就已经毅然决然地开口,“我答应你的提议!
既然皇兄不肯容我,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慕容睿大喜,当即就与他商议了一番接下来的事宜。
慕容睿状似无意地提醒他,把宋十三祖孙和付明轩都带到昆
南。
他的理由是,“他们都是你的人,若是不带走,岂不是会被熹元帝为难?”
秦淮心中自然知道他这样提议的真正目的,但表面上却并未拆穿。
他颔首,理所当然地道:“不用你提醒,我自然会把他们带走。”
慕容睿见此,心中满意。
在秦淮启程的前一晚,那青衣男子又私下里来见了慕容睿一次。
他知道慕容睿听不进自己的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皇子,我觉得秦淮此次被遣送昆南封地,有些太巧合了。
我怀疑这是他与皇上暗中商议好的将计就计之策。
皇子还是小心为上,莫要真的中了对方的圈套。”
慕容睿现在一见到他,就满心的不耐烦。
“你是不是真当本皇子是傻的?就只有你一个是聪明人?
他就算真的想要将计就计,我难道就真的那么蠢,能轻易让他得手?”
青衣男子嘴上没说,心里却是这么想的。
他这般自负,又不肯听人劝,只怕是连自己早就落入别人圈套了都不自知。
青衣男子还要说什么,被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好了,我自有分寸,你自己一事无成,还想来指挥本皇子做事?真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