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敛了神色,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还关涉到国本大安的问题,已经不是你我私下商议能决定的。
我会立马向皇上回禀,与皇上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宋瑾南闻言,神色微怔。
他说这话的神色语气,半点都不像是被皇上怀疑忌惮,甚至禁足的样子。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或许,从头到尾,他和熹元帝的关系,都没有被挑拨。
对方在做局,他和皇上也在做局,端看谁做得更逼真,更完美,更沉得住气罢了。
宋瑾南也不过是他们局中的一环。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自嘲,他真的太高看自己,太低看别人了。
秦淮比他所以为的要不简单。
“在此之前,你们想要让洛前辈安然无恙,便定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秦淮看向宋瑾南,“尤其是你,再与黑衣人有接触的时候,断不能露出半分异常,你可明白?”
宋瑾南沉默颔首。
他当然明白,没人比他更在意奶奶的生死,就算任何人出岔子,他也不可能会出岔子。
经过如此一番折腾,天色也慢慢亮了。
秦淮回了自己的院子,兰清笳睡得不大安稳,一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
当即便醒转了过来。
她撑着眼皮,语气含糊,“怎么样了?”
秦淮已经尽量放轻了步子,但还是把她吵醒了。
她现在就是个好奇宝宝,对这件事也极度关注,自己若是不说,反而会勾得她一直心心念念。
他坐在床头,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兰清笳听得心中一阵啧啧不已,“你觉得这次宋瑾南有没有说谎?”
秦淮摇头,“应当没有,这应该是他全部的老底。”
他的目的是救他奶奶,他原本的谋算都已经被自己拆穿,他再遮着掩着,也无济于事。
兰清笳心中也是这么想。
她若有所思,“真的是浔龙国的人干的吗?”
秦淮的眸色愈深,“极有可能。”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再睡一会儿,我待会儿进宫一趟。”
经过了昨晚,也算是有一次重大发现和突破,接下来,就是好好布局谋划的时候。
秦淮悄无声息地进了宫,秦书墨刚刚下朝,听贴身太监说秦淮来了,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疑惑。
这个时候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极其要紧的事。
事实果然如此,待秦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后,秦书墨
的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浔龙国!
若此事只是他们想多了,误会了也就罢了,但如果当真与浔龙国有脱不开的干系,对方的图谋之大,可想而知!
对方这次入京朝贡,也定是别有所图!
秦淮沉声道:“皇兄,此事虽只是臣弟的猜测,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浔龙国的确有重大嫌疑,不得不防。”
秦书墨神色冷然,“好得很!朕真是想不到,一直都安安分分,不声不响的浔龙国,竟然苦心孤诣,暗中谋划了这么一出大盘算!
此事,朕必要从头到尾好好地查个一清二楚,水落石出!”
他看向秦淮,“雪臣,你可有什么良策?”
“良策不敢说,但臣弟的确是有一个计划。”
秦书墨忙道:“你细细说来。”
“对方既然想偷我的私印,下一步必然便是要拿我的私印做文章。
如果他们当真想要游说我归顺他们,我愿意冒险一试,亲入虎穴,探一探他们的底。”
在来时的路上,秦淮就已经把事情都想好了。
第一步,需让秦书墨以陪伴皇后的名义把兰清笳接入皇宫。
在他们兄弟关系这般紧张的情况下秦书墨做出这样
的决定,必然会让人浮想联翩,觉得秦书墨这是挟持了王妃做人质,以此钳制淮南王。
秦淮也会做出必要的失态,让对方以为这的确是秦书墨对他的要挟和钳制。
在这种时候,秦淮与秦书墨的关系必然紧绷到了极致。
第二步,还需要秦书墨再下诏书,给秦淮遣送到昆南封地上。
昆南封地,恰巧与浔龙国十分接近。
而且那里偏远,荒芜,瘴气横生,异族遍地,很难教化,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封地。
在世人看来,这绝对是帝王对淮南王的惩罚与放逐。
而扣押王妃和她腹中孩儿,则是留着一个可以时刻牵制淮南王的把柄。
实际上,这只是秦淮对兰清笳的保护。
他到了昆南之后,便能进行他的第三步计划。
对方有更方便的条件与他暗中勾结往来,同时,这也更方便秦淮摸清对方的底细。
这就是秦淮的计划。
秦淮语气沉稳,将自己设想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来。
秦书墨听了秦淮这一席话,眼神不禁微深了几分。
“雪臣,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势必会受冷遇,更会遇到危险。
这件事
除了极少数人,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他在昆南与对方私下往来,极有可能真的被披上叛国的名声。
在事情未成之前,便是秦书墨也不能替他洗刷清白,只能继续将计就计,真的把他当成有心叛国之人。
有可能,他之后一辈子都洗不白了。
“臣弟很明白。”
秦淮对秦书墨行了一记大礼,“关于此事的种种,臣弟已经思虑清楚,任何后果都已经做了考虑,臣弟愿意一试。”
秦书墨将他扶了起来,“王妃是否知道你的决定?”
秦淮神色微顿,“尚不知。这也是臣弟要向皇兄提的另一个请求。
此事,臣弟一人犯险足矣,请皇兄好生庇护王妃,保证她的安全,断不能叫她离京,去到昆南。”
她的身份特殊,她若是去了昆南,无异于自投罗网。
秦书墨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那王妃,性子可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和,主意也大得很,她若是要去,朕只怕也拦不住。”
秦淮脸上不禁露出了一抹有些无奈的神色。
“待她生产,孩子需要她照顾,她不会那么冲动。”
秦书墨深深看他,“连孩子都没能看上一眼,你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