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婉正想说什么,孙氏就已经淡淡吩咐,“过来给我捏肩捶腿。”
兰清婉僵着脸,没动。
孙氏掀起眼皮睨她,声音冷了下来,“怎么?我这个婆母差遣不动你了?”
兰清婉原本想忍忍,跟孙氏井水不犯河水,一切等穆继和科考完了之后再清算。
如此,也不至于影响穆继和读书。
但孙氏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耐性。
她此时的嘴脸和手段,兰清婉再清楚不过,她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好过。
如果自己这一次忍了,之后等待自己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磋磨。
兰清婉本就不是那等能受得闲气的人,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凡事都要有个度,你就算想趁机磋磨我,也得看看我的身份。
我爹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大小也是个四品,我嫁到你们家是低嫁。
昨晚我受的委屈受了也便受了,我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就不跟你计较。
但是你还想继续在我面前摆婆母的款儿,那你就想错了!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孙氏听了兰清婉这话,面色顿时一沉,整张脸都阴鸷了下来。
“听听,我们家这是娶了个媳妇,还是娶了一尊大佛?
你出门去打听打听,哪一个媳妇进了门不需要伺候婆母?就
你金贵?
我不过就是让你给我捏捏肩,捶捶背罢了你都不乐意,日后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需要你到我跟前伺候,岂不是能把你直接吓回娘家去?
这样不贤不孝的儿媳,我们家可要不起!”
自古以来,“孝”字都大过天,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兰清婉料到她会用这事压自己,但她却不服,心中更是不忿。
“便是孝顺也不能愚孝,我出嫁之前从来都没有挨过一次饿,但到了你们家,我吃的都是什么?
要不是我身体好,昨晚上我都要活生生饿死了!
你拿‘孝’字压我,我把这事说出去,看大伙儿究竟是站在谁那边!”
兰清婉一番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地倒出来,孙氏的面色霎时愈发阴沉。
兰清婉看到孙氏那副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心中总算狠狠舒了一口气。
哼!死老太婆,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不成?
孙氏的脸色陡然沉下。
“我说了,这段时间茹素是为了博文的科考顺利,吃素的人不止是你一个人。”
兰清婉怒气冲冲,“可昨晚上我连一口稀饭都没吃上!”
孙氏眸色愈沉,“是你把食盒打翻在先,就算饿肚子也是活该。我们穆家,
不允许浪费任何一粒粮食。在我们穆家,就要遵守我们穆家的规矩。”
兰清婉看着孙氏那副高高端着的样子,心中便升起一阵冷嘲,“明明是你们穆家清贫寒酸,穷得连多余的一碗稀饭都舍不得,还摆什么清高样?可笑。”
“你!”
孙氏像是被戳中的痛脚,整张脸色都一片青白交加,实在精彩。
穆家的家底,是孙氏再怎么遮掩也遮不住,再怎么想改变也改不了的事实。
现在被兰清婉这么毫不客气地嘲讽,孙氏就像是被人当众揭了遮羞布,其羞愤恼怒可想而知。
孙氏抚着胸口,好半晌都没喘上气来。
兰清婉却是直接了当地把话挑明了,冰冷又毫不客气地道:“你们穆家在我们兰家面前算是哪个牌面的人家,你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我昨晚忍你,是给你面子,但我给你面子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
如果你识相,以后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这样也能彼此相安无事。
家宅安宁了,夫君也能好好地复习。你若真的想在我面前摆婆婆的谱儿,就不要怪我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到时候影响了夫君的科举,后果你承担得起?所以,为了夫君着想,你最好收起你那婆
婆的款儿。”
孙氏被她的这一番话怼得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兰清婉轻飘飘地撂下一句,“一副穷酸样还想在我面前摆谱?哼!”
说完,她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便施施然地走了,只留孙氏兀自坐在那儿,不停地抚着胸口急喘气。
“她,她……她怎么敢?!”
孙氏气狠了,只想直接上前把兰清婉给撕了。
但她的一句话却是让孙氏走了心。
不能影响博文科考。
就算她想要整治儿媳,也不能影响博文科考。
现在,一切都以博文的考试为主!
郑嬷嬷也在旁边劝慰着,总算让孙氏把心中的那口气咽了下去。
且让那小妖精多蹦跶一段时间!待科考过了之后,看自己怎么好好整治她!
兰清婉心中所想,也跟孙氏大同小异。
现在,为了穆继和有个安稳的环境复习科考,对孙氏的作威作福她便且忍着,等穆继和考上了状元,孙氏再敢给自己找麻烦试试!
到那时,她可不会再有什么顾忌。
穆家的境况,是柯旸向兰清笳汇报的。
因为红衣离开了,兰清笳手边没了其他更加得用的人,那天吃饭时便向师父抱怨了,于是师父便把柯旸暂时派给了她。
涉及穆家的那些事
,兰清笳并不想用秦淮的人。
她觉得,秦淮是一个很光明磊落的人,但她要做的事,却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
兰清笳害怕,害怕自己在他心中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坏女人。
但兰清笳不知道,柯旸就是秦淮的人,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没有任何一件逃过了秦淮的眼睛。
甚至,每一件汇报到兰清笳那里的事情,都会在秦淮这里筛一遍。
孙氏竟然没能治得住兰清婉?兰清笳的眼神不禁微微眯起,暗自思索。
柯旸对穆继和的印象还不错,加上这段时间穆继和隔三差五便会写一篇文章交给自家公子批阅,在中间传信的都是柯旸,两人也算有了些许交情。
现在,他受兰清笳之命开始蹲穆家的墙角,将穆家的鸡飞狗跳都看在眼里,心中不禁为穆继和感到惋惜。
“穆公子才华横溢,一表人才,科举之后定然是另一番光景。
可惜,却被家世所累,现在又娶了这么一个悍妇,日后家宅只怕不得安宁。”
兰清笳听到柯旸的这一番感叹,抬眼看他,“你对他倒是惺惺相惜。”
柯旸下意识接话,“这些时日时常给他和公子当传声筒,也算是有了些许交情,穆公子为人着实十分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