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临尘起身,坐到了她身侧,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肩头,缓声道:“洛伊,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原来有着这么龌龊的内幕,但如果事实当真如此,我们不应该自欺欺人。
既然,在那么久以前就有人那么做了,现在,那个人如果还在继续这么做,还在继续祸害那些无辜的孩子呢?
想想,如果我们的小外孙,小外孙女被拐了……”
云洛伊当即毫不客气地接连“呸呸呸”,“你什么乌鸦嘴,会不会说话!我小外孙小外孙女还没来你就这么咒他们,要是真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霍临尘自然是顺着她收回了那话,“是是是,是我乌鸦嘴。我就是打个比方。不管是谁家的孩子,遭遇这样的事那都是灭顶之灾。
就算这事真的是我们想多了,就算真的只是一起普普通通的拐卖案,那样的人渣也该绳之以法才对。”
“我又没说不该,我就是心里不落忍,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罢了。”
不说别的,单单是想到兰清笳小时候曾经每天都忍受着那样的痛苦煎熬,云洛伊的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疼惜。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那么命苦?
幸亏她现在嫁了雪臣,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云洛伊没有再跟霍临尘叫板,她道:“这个案子,你一定要派人好好查!
反正,你要是不查出凶手,你就不要回来了!”
霍临尘:……
这变脸变得可真够快的。
她还没说完,“还有啊,我们怀疑清笳是药人的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她对这件事明显怀着很大戒心,贸然让她发现自己的秘密暴露,说不定反而会让她更生戒备,连带着对雪臣都会生出疑虑,变了心思。”
霍临尘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对于兰清笳的那些心思自然能一眼洞悉,云洛伊说的这些,他心中也已有了思量与考虑。
只是,听她这样义正言辞地要求自己,话里话外都是为那小两口着想,霍临尘开始觉得自己不像是个亲夫君了,像是白捡回来似的。
霍临尘和云洛伊的这一番对话,兰清笳自然毫不知情。
秦淮的情况好转,她整个人都精神一振,连胃口都恢复了,一口气喝了两碗粥。
吃饱喝足,兰清笳却并没有马上去休息。
这件事尚未查清楚,她便是睡也说不着。
她把乔远唤来,“你派人暗中跑一趟兰府,帮我查一件事。”
她要查一查,秦淮的槐花粉,究竟是不是在兰府误食的。
如果是,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蓄谋。
乔远听到兰清笳的吩咐,眼神微微闪烁。
兰清笳见到他的神色,立马便猜出他有话要说。
“怎么了?”
乔远没有隐瞒,直接说了,“王爷病发之时,属下就派人去查了,现在已经查到了结果。”
兰清笳心神微紧,“如何?”
“属下命人把兰府所有接触过食物之人的住处都搜查了一遍,在一个丫鬟的房中找到了槐花粉。”
兰清笳的面色骤然发沉。
片刻,兰清笳才再次开口,“审过那个丫鬟了吗?她的幕后之人是谁?”
乔远顿了顿,“那丫鬟,死了。”
兰清笳陡然一惊,“什么?怎么死了?”
“那丫鬟大概是有心悸之症,受不得刺激和惊吓,属下把她拎出来拷问,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她就惊吓过度断气了。”
这个结果令兰清笳始料未及,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兰清笳的眼眸幽深,片刻之后,周身皆是一片肃杀之气。
她不相信这件事会是一个巧合。
假如这件事真的是有人暗中蓄谋,按照常理来说,对方便不会让经手的丫鬟还留着槐花粉,因为这会成为最直接的罪证。
可乔远却顺利地搜出了槐花粉,这不是很奇怪吗?
搜出来了之后,那个丫鬟还惊吓过度死了,来了个死无对证。
这便造成了这么一个局面——让人查到这件事是有人蓄谋,但再下一步的具体细节,却查不出了,线索就此中断。
不论最后出事
的是兰清笳还是秦淮,都是兰家需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而那顿饭,是谁在操持?
显然,是正在执掌中馈的莫兰亭。
在追查不出更多的信息的前提下,莫兰亭这个掌事人,就成了最名正言顺的背锅人。
对方走了这一步棋,既害了兰清笳(假若她并非成了药人的话),又顺利地把祸水引到莫兰亭的身上,好一个祸水东引,一箭双雕。
兰清笳的脑中,几乎已经立马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兰清婉。
除了她,兰清笳实在是想不到,究竟还有谁会这么处心积虑地算计自己。
原本兰清笳对昨天之行就有点诡异的违和,总觉得应该有什么事要发生才对,可是直到离开都没发生。
原来,并不是没发生,一切都潜藏在暗流涌动之中。
想来,周盈儿也不过是被兰清婉利用的一个幌子。
经历过了前世的那些可怕的阴谋,兰清笳对人性已经不敢再抱有太大的信任。
尤其是,对兰清婉的人性,就更不会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这个人,长着一张无害的脸,实际上,她的心却是恶毒的,黑暗的,令人胆寒的。
即便事情并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即便这件事极有可能是自己冤枉了兰清婉,但兰清笳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对兰清婉这个人,她半丝都不敢疏忽大意。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自己体质特殊,没有如对方所愿一命呜呼。
兰清笳不禁想,假如昨天秦淮没有去兰府,他就不会发病,自己也不会派人调查,就不会知道槐花粉这件事。
哪怕她完完整整地全身而退了,但却连自己曾经被人算计过都不知道,那这笔账,她又要找谁讨?
既然现在,她已经发现了此事,那么,就断没有放着这个仇不报的道理!
只可惜,这件事她们没了人证,不能将她伪善的面具撕下,将她丑陋的真容展于人前,既然如此,那就如她那样,也使一些暗地里的腌臜手段好了!
兰清笳语气无波无澜地对乔远吩咐,“那你再去帮我办一件事。”
兰清笳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过了几日,兰清婉的身上就忽的开始起红斑,甚至变得越来越痒。
慢慢的,那红痒就蔓延到了脸上,她请了无数大夫都没有效果,她每时每刻都被迫承受在那难忍的煎熬之中。
不能抓,不能挠,只能生生地受着。
这样的痛苦,一直熬了整整一个月才终于结束,她不敢抓脸颊,但身上,还有额头上,都留下了抓痕。
那伤疤十分顽固,不论她用什么法子都祛不掉。
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