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离开了新房,出去与宾客应酬吃酒了,兰清笳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松了下去。
她瞬间就想往床上瘫去,但房中除了百香和红衣,还有另外几名淮南王府的丫鬟,兰清笳便只能硬生生地忍住了。
兰清笳正觉得有些坐立难安,那几个丫鬟便走了上前,对兰清笳恭敬请示,“王妃,奴婢替您卸妆洗漱吧。”
兰清笳听到这一声“王妃”,一时微愣,对这个称呼显然还没有适应过来。
同时,兰清笳又有点迟疑,“现在就可以卸妆了吗?”
难道不用等淮南王回来?伺候他更衣洗漱之后她才能卸妆洗漱吗?
等他回来,看到的是一个素面朝天,还穿着常服的新娘子,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初来乍到,兰清笳总得稳妥些,不想在第一天就闹出不愉快。
那丫鬟却道:“这是王爷吩咐的,王爷说既然仪式已经完成就不用这般盛装,您累了一天,卸了头饰会更轻松些,能好好休息。”
兰清笳愣住。
一时之间,她心头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带着一丝别样的暖意。
她眨了眨眼,似乎,嫁进淮南王府,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几个丫鬟没让百香和红衣插手,手脚利落
,三两下就把兰清笳头上沉甸甸的发饰摘了下来。
兰清笳瞬间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那一身沉甸甸的礼服也脱掉了,换上了家常的衣服,脸上那厚厚的脂粉也被洗掉,露出了原本轻轻松松的面貌,兰清笳整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这样舒服。
弄完这些,兰清笳才意识到,自己肚子饿了。
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腹中空空,实在饿得难受。
她正准备让几个丫鬟去给自己弄些吃的,就有婆子领着一众丫鬟进了来。
嗅到了什么,兰清笳鼻子瞬间一动,再看到丫鬟们手中端着的菜品,眼睛也霎时一亮!
她的肚子在这时候十分忠实地“咕噜”了一声,那声音还不小。
兰清笳神色陡然又是一僵,只觉得自己刚入门第一天就要在丫鬟婆子跟前丢脸了。
然而,众丫鬟婆子却是面不改色,恍若未闻,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纹丝不乱,俨然训练有素。
丫鬟们布好菜,便垂着头侍立一旁,为首的婆子开口,语气恭敬,“王妃,这是王爷吩咐奴婢准备的,若王妃还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便去准备。”
兰清笳闻言,连咽口水的动作都忘了。
又是淮南王吩咐的?
红衣在旁边感叹,“没想到王爷竟然这般体贴入微,各方各面都为王妃考虑周全了。”
兰清笳心头不禁再起涟漪。
淮南王真的是一个体贴至极的人呢。
兰清笳清了清嗓道:“这些已经够了。我吃饭不喜欢那么多人看着,你们都先出去吧,只留百香和红衣在跟前伺候便是。”
那嬷嬷也什么都没多说,向兰清笳福了一礼,然后与众丫鬟一道鱼贯而出,转眼间,房中便只剩下了她们主仆三人。
没了外人在,兰清笳当即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太饿了,她觉得淮南王府的饭菜简直好吃到爆!每一道都是她喜欢的,十分合胃口。
两世为人,她嫁的两个男人,皆是容貌出众不凡之人。
但除了一张脸,穆继和浑身上下也没有哪一点能跟淮南王相提并论——当然,就算是比脸,穆继和也远不及淮南王半分。
回想上辈子的婚礼,她从天不亮就起床,梳洗打扮,撑着困倦完成了各种繁琐的流程。
到了洞房中,穆继和却先在外面应酬,让她盖着盖头,顶着沉甸甸的头饰枯坐了几个时辰。
期间,别说是一口吃的,便是一口水都没喝上。
到最后,
她已是饿得眼前发昏。
终于有人想起新娘子还没吃东西的时候,丫鬟送来的也只是潦草的三两个菜,甚至还是冷的。
当初自己一心恋慕着穆继和,出嫁第一天就遇到这样与自己想象大相径庭的情形,心中虽然委屈难受,却在心里为他们找理由。
现在想想,自己当初真是傻得可以。
穆家的家风究竟如何,从第一天就能看得出,他们从骨子里便是寒酸刻薄,没有真正敬重她这个新嫁娘,没有把她当成自己人,在各方各面自然诸多慢待。
而淮南王……
诸多记忆在脑中回放,兰清笳吃着吃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就突然发了羊癫疯似的……
百香见此,不禁感叹,这淮南王府的饭菜当真那么好吃?竟然能让小姐吃得这么喜笑颜开。
她下意识舔了舔唇,咽了口唾沫,她也想尝尝。
最后百香和红衣都尝上了。
只不过,百香方才抱了很大的期待,真正吃上了发现,好吃是当然好吃,但似乎还没有好吃到憋不住笑的程度吧?
外面依旧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兰清笳听着那些声音,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平和,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早上起得太早,
兰清笳此刻吃饱喝足,只觉得困意来袭,眼皮几乎都要撑不开了。
她用手撑着脑袋,很努力地强撑着,但最后在红衣的怂恿下,她不知怎的就爬到了床上。
床上原本铺着的花生桂圆红枣,都被红衣扫到了一边。
兰清笳觉得自己这个新娘做得有些颠覆认知。
“这样不大好吧?万一王爷回来了怎么办?”
“奴婢守着呢,王爷回来奴婢远远就能听到动静,到时候再把王妃叫起来也不迟。”
也许是红衣说得太过笃定,兰清笳又实在是太困了,最后她还是屈服了。
她告诉自己,“那,我就睡一会儿。”
兰清笳这一觉睡得有些沉,最后是被人捏着鼻子弄醒的。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发现红衣和百香都不见了,屋中已经燃起了烛火,婴儿手臂粗壮的蜡烛燃了一小半。
外面依旧有隐约的宾客喧闹声,想来此时还不算晚。
她的喜床边,站着一个紫衣男人。
男人负手而立,身姿挺拔非常,银制面具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兰清笳愣了片刻,才慢慢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抽离。
她一骨碌爬下床,脸上漾出了甜甜的笑意。
“师父,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