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红衣恭敬地向秦淮传达了兰清笳的意思。
秦淮开口,“她为何突然要见我?”
红衣:“小姐似乎有些紧张不安。”
他的神情微微顿了顿,紧张不安?因为明天的亲事吗?
小姑娘虽然厉害,但毕竟年纪尚小,面对从未经历过的婚嫁之事,还是紧张了。
兰清笳在房中呆坐着,许久,忽听窗上传来动静,再转身,一道颀长身影已经站在了眼前。
兰清笳当即露出了笑来,“师父!”
自上次在玲珑阁温泉池里那一番尴尬之后,这是秦淮第一次见她。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淮感觉她身量似又抽条了,整个人纤秾有致,越发像大姑娘了。
明日她便要成他的王妃了,自然已经是大姑娘了。
听她那么欢快地喊自己师父,秦淮心头不觉升起了一股子禽兽的感觉……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这件事,那……
“师父,您怎么了?”
兰清笳伸手轻拉他的衣袖,秦淮这才回过神来。
他清了清嗓,“没什么。”
他垂眸看她,“笳儿叫为师来,是有何事?”
兰清笳神情顿时微微变了变,小脸上的笑意微微收了几分,整个人的情绪都有点蔫蔫的。
“师父,我有点害怕
。”
秦淮温声,“怕什么?淮南王不是坏人。”
兰清笳撇撇嘴,“师父又不认识他,万一他是人面兽心的禽兽呢?”
秦淮:……
“你上次不还夸他长得比皇上还好看吗?”
兰清笳:“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长得太好看的男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像她的前夫穆继和。
秦淮:……
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兰清笳就巴巴地望着他,“师父,如果淮南王欺负我,您会不会为我撑腰?”
他答得很快,“不会。”
兰清笳呆住,“师父!”
秦淮补了一句,“他不会欺负你。”
兰清笳一怔,然后又不死心地追问,“万一呢?”
“没有万一,为师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兰清笳闻言,这才绽出笑来,那小脸明艳,眼中尽是璀璨的光芒。
“我便知道师父最好了!”
秦淮轻咳一声,撇开视线。
希望她永远都这么觉得。
兰清笳又石破天惊地来了一句,“师父,明天您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您就是我的高堂,我给您磕头敬茶!”
秦淮:……这倒也,没必要。
他艰涩开口,“不了,为师不想在人前露脸。”
毕竟,他也还没学会分身术。
兰清笳当然不死心,她一把拉住秦淮的胳膊,轻轻摇晃,“师父,您就去吧!反正您戴着面具,也没人看得到您的脸。
您不想跟人打交道,我就让人把人拦着,绝对不会让人冒犯您的!”
秦淮:“我不太方便。”
兰清笳眼巴巴地望着他,“师父,我一辈子就成这么一次亲,错过了就没了。”
秦淮暗道,我没错过,我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参与了。
但这话他却不能说,他有些头疼,只能道:“我的年纪其实没比你大多少,要受你的大礼,不妥。”
兰清笳当即道:“在我心里您就跟我爹一样!”
秦淮:……
兰清笳:“我说的是辈分,辈分跟我爹一样。”
秦淮:“我,当不起。”
“当得起当得起,这个只有您当得起!”
听到兰清笳的这话,看她那副神色,秦淮当真有了一种要跟自己女儿成亲的乱/伦感。
兰清笳没完没了地缠着,秦淮的态度却很坚决,就是不松口。
兰清笳的小脸顿时耷拉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像是个被抛弃的小可怜虫。
秦淮看到她的那副神色,心中不知怎的,就升起了一股子十分不忍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个大恶人。
“为师不能在宾客前露面,但明天一定回去。”
兰清笳闻言,眼神骤然又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秦淮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断然也没有收回的道理。
他只能为自己的心软善后。
“我会找机会去找你,但除了你和红衣,我并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兰清笳当即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在她心里,师父是她最敬重的人,自己成亲,不管这门亲事是不是自己真心实意的,她都希望师父能出席。
纵然师父不肯在人前露脸,但他只要能来,就够了,自己就无比满足了。
时间不早了,秦淮没打算继续多待。
他温声嘱咐,“早点休息,明天一整天都会很累。”
兰清笳前世成过亲,当然知道成亲究竟有多累人。
她下意识地就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泛起了泪花。
原本的那股子紧张害怕,因为与师父的这一番谈话消失得荡然无存。
秦淮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睡吧。”
秦淮转身正准备离开,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雪团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跃而上,跳到了他的肩上,用毛茸茸的脸噌他。
因为这一番动作,原本被雪团用来垫着睡的几本书掉
落在了地上,恰好就翻到了某一页。
两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那望去,旋即,骤然定格。
兰清笳浑身一僵,旋即,整张脸刷地一下就涨得通红。
秦淮也飞快地撇开了视线,浑身都变得不自在了起来。
那本书,不是什么正经的好书,赫然是春/宫/图。
这样的书,自然是图文并茂,且画工精湛的。
两人只瞥了那么一眼,画中男女的各种细节便全都落在了眼里,刻在了心里。
兰清笳想起方才石嬷嬷进来时端着这些书的神情,俨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后被兰清笳赶了出去,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但是临走前,石嬷嬷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好好地看这些书,如果有看不懂的,一定要问她。
兰清笳那时候哪里有什么心情看书,更没想到这些封面看起来那么正经的书,实际上里面的内容竟然是……
兰清笳慌忙俯身,把那书“啪”地一下阖上,捡起躲在了身后。
她涨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地解释,“这,我,我不是,我没有,我没看过的!”
大概是尴尬使人弱智,秦淮接了一句,“新娘子都该学的。”
这话一出,他差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