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衣裳,梳好发髻,薄施粉黛,兰清笳对着镜中的少女缓缓勾起了唇。
此时的她并不甚美,毕竟身子没长开,过于干瘦。
然而,百香却觉得,自家小姐这一笑之间,粲然若明珠生晕,好看极了。
这一刻,百香越发觉得,小姐身上的气质真的大不相同了,整个人好像比以前更加明朗,更有气势了。
百香从内间抱了一卷东西出来,“小姐,咱们出门吧。”
兰清笳看了一眼她抱着的东西,眸光微顿。
那是她准备的寿礼,是她提前了大半年开始绣的百寿图。
数月前,兰清婉来看她,看到了这幅百寿图。
若不出意外的话,此时这幅百寿图已经被泼上了黑墨,彻底毁了。
前世,她就是因为这么一份寿礼搅了老太君的兴致,被众人口诛笔伐,她爹痛骂她毫无仁孝之心,因此将她禁足了。
兰清笳从百香怀里把东西拿了过去,在
百香疑惑的目光中走回了里间。
“等我片刻。”
一盏茶后,兰清笳走了出来,手里依旧抱着一卷东西,重新放回了百香的怀里,“走吧。”
百香不明所以,但也没多想,只抱着那卷东西屁颠颠地跟上了。
老太君喜静,住在最安静的嘉禧居,这里虽僻静,但却并不荒败。
这里的一切装潢都很朴素,但都是上等的好物件,与兰清笳那里的真寒酸自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太君身边的方嬷嬷站在二院门口,便是在候着各位要来祝寿送礼的公子小姐们。
远远瞧见兰清笳款款而来,方嬷嬷一时竟觉得有几分不敢认。
明明还是那个人,但却又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单单是她通体的那份从容泰然,便已让方嬷嬷觉得意外又陌生。
兰清笳走近,对着方嬷嬷便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方嬷嬷。”
她虽是奴仆,却德高望重,以
前还给父亲做过乳母,便是父亲见了她都恭敬非常。
她虽威望颇重,但却从不以此拿乔,依旧保持着身为奴仆的本分,这也是兰清笳敬重她的另一个原因。
方嬷嬷慌忙避开,只受了她半礼,同时心中惊诧更甚。
以前这位大小姐虽礼仪周全,但在自己面前也显得拘谨扭捏,从不曾这般神态,而今看来,当真像换了个人似的。
方嬷嬷心中诧异,但表面上却是笑得一团和气。
“大小姐,眼下时辰尚早,老太君还未来,劳大小姐先在厅中小候片刻。”
兰清笳微笑颔首便,款步走了进去。
厅中,二叔兰振华一家已经到了。
二房有三男一女,全是二婶周氏所出。
周氏除了嘴碎,另一个值得称道的有点就是能生了。
三个堂弟兰清笳并不熟,最多不过点头之交。
而堂妹兰清荷,因她们一道上学,自然有交集。
只不过,她对这
个堂妹也并没有什么好感就是了,因为她完美继承了周氏的嘴碎特质。
兰清笳曾很多次听到她在背后跟丫鬟议论自己,都不是什么客气的话,对于这样的人,兰清笳自然也不想多搭理。
兰清笳神色淡淡的,朝两位长辈行礼问好,便坐了下来,端起茶盏浅尝。
兰清荷很是怔忪了一下,她心中生出了比方嬷嬷更加强烈的念头,一夜之间,兰清笳怎么好像完全变了?
兰清荷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外就又传来了动静。
听到那动静,兰清笳握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瞳孔也骤然猛缩。
那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气氛十分融洽。
她的父亲,尚书大人兰振坤,此时不过四十出头,正是最风华正茂的上好时候。
他身上穿着体面,风度翩翩,脸上那开怀的笑意更让整个人尽是儒雅之风。
他身侧那位体态优美,低眉浅笑的妇人,便是
她的嫡母柳氏了。
她那举手投足间,便尽是若有还无的风情,恰是男人最喜欢的。
他们身侧是一双儿女,一个是长房长孙兰怀风,另一个,就是她的好妹妹,兰清婉!
看到那道窈窕的倩影,还有那张无懈可击的完美脸庞,兰清笳的心口禁不住一阵发冷,前世,自己就是死在了这个好妹妹的手里。
兰清笳心里冷笑连连,但她所有情绪只一瞬之间便尽数收敛,换上往常惯有的神色,垂眉敛目,呆板僵硬宛若一尊雕像,“父亲,母亲。”
兰清笳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家祥和的气氛,兰振坤脸上的笑意顿敛,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满是不快。
兰清婉看向兰清笳,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那身衣裳,不觉微怔。
那裙上的花儿栩栩如生,宛若点睛之笔,让那寡淡的衣裙霎时就亮眼了起来,兰清笳整个人,也仿若被缀上了光华,竟有种别样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