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逸锐利深沉的黑眸看着,徐静忍不住轻咳一声。
完蛋,方才讨论得太过投入,都忘了稍微掩饰一下了。
不过,她在这男人心中只怕已是足够可疑了,也不在乎再多可疑一点。
想到这里,她心情慢慢平静了下来,淡声道:“不是跟萧侍郎说了么?这些都是我从以前的杂书上看回来的,萧侍郎,读书破万卷,你若是没看过这些书,说明你看的书没有我多呐,萧侍郎可要好好反思自己。”
萧逸:“……”
就连陈虎也忍不住呛了一下,捂着嘴一顿咳嗽。
萧侍郎可是大楚闻名的才子!是十七岁便高中状元,连当今国子监祭酒宋大儒都对他交口称赞的人物,看的书怎么可能没有徐娘子多!
便连陈虎也察觉出来了,徐娘子似乎很喜欢找萧侍郎的茬。
但萧侍郎话里话外,也似乎时常在试探徐娘子。
呀,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欢喜冤家?
陈虎眼神倏地一亮,忍不住看看俊朗端正的萧侍郎,又看看秀美明艳的徐娘子,在心中兴奋地呐喊——
他怎么这会儿才看出来,这两位当真是配啊!配得不得了!
就连他们这会儿的你来我往,也显得如此地撩动人心!
徐静哪里知晓身旁这家伙满脑子粉红泡泡的想法,见自己把萧逸怼得说不出话来,很是满足地微微一笑,道:“回到正事罢,萧侍郎如何得知,西京的案子和安平县的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而且,既然安平县先前已是出了这么多类似的案子,为何一直没有引起重视?”
萧逸不禁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继续试探下去,道:“西京那起案子发生后,我翻阅了安平县过往案子的卷宗,发现不管是死者身上伤痕的位置,还是伤痕的形状,都跟安平县那些案子十分相似。
杀人可以模仿,但犯人很难连死者身上伤痕的位置都模仿得那般精确,不止是位置,就连伤痕的大小,深浅,都十分相似。
至于这些案子先前为何没有引起重视,事实上,它们曾经引起重视,只是过往的官员一直没找到凶手,只能当做悬案处理。
而且,先前的案子发生得并不频繁,一般是一年才发生一两起。”
徐静眉微扬,沉吟道:“所以说,凶犯的行为模式发生了两次明显的变化,一是,他第一次离开了安平县,去了西京杀人。
二是,他犯案的频率明显增加了,先前是一年才发生一两起,然而如今,加上今天的死者,已经是一个月内发生的第四起命案了。
为何?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对他产生了刺激,让他在短时间内产生了更多杀人欲望?”
萧逸没有打断徐静的自言自语,只眸色深沉地看着她,右手食指不自觉地轻敲一旁的小几。
如果说对连环杀人犯的认识,是从书上看来的,她此时这似乎已是成了习惯的案件分析,绝对无法从书上学来。
那是只有长时间负责刑狱案件的人,才会养成的习惯和敏锐性。
甚至,萧逸可以说,刑部好些人的能力和敏锐性还远远不及这女子。
这女子,到底隐瞒了些什么?
萧逸按了按心底的疑虑,淡声打断了徐静的话,“你的问题,我都已是回答你了,你现在可以说,为何凶犯要针对你了罢?”
徐静一下子回神,抬眸看向萧逸,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诡异的笑,道:“如果我没猜错,先前几起案子的死者,都被凶犯放到了一个十分显眼的地方罢。”
萧逸微愣,似乎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这么说,就是她猜对了。
徐静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先前的案子,死者都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单从最近发生在安平县的几起案子来看,凶犯明显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毫不避讳,甚至,十分想向别人炫耀。”
炫耀?
一旁的陈虎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凡提起凶犯,大家都会想到他定是犯了律法不允许的事情,都会像偷了东西的老鼠一般,拼命想把自己的罪行藏起来。
他还是第一回听说,有凶犯会想向别人炫耀自己的罪行!
萧逸也似乎有些怔然,但很快沉吟道:“你是说,他是故意把死者放在显眼的地方,故意让别人发现他的罪行?”
“没错,这段时间发生的第一个案子,死者是横躺在大路上被发现的,第二个案子,死者是挂在树上被发现的,那棵树就在官道旁边,若有心把尸体藏起来,为何不把尸体挂在更靠里一点的树上?”
徐静冷冷地道:“死者希望自己犯下的罪行更快更早地被人发现,享受着自己的罪行引起轰动这件事,当他隐藏在人群中,听到身边人都在讨论他犯下的案子,因为他做的事引起恐慌时,说不定他便在一旁窃喜,对他来说这件事能让他获得无与伦比的满足!
因此,他挑衅我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徐静说到这里,顿了顿。
听到兴起的陈虎不禁一脸焦急。
到底是什么原因,徐娘子倒是快说啊!
他现在已是没心情探究徐娘子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事情的了。
他现在只想对徐娘子顶礼膜拜!
萧逸看了看徐静,轻吸一口气,接过了她的话,“最近关于杏林堂女神医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风头甚至盖过了他犯下的案子,他因此对杏林堂的女神医怀恨在心,这才设了这个局对你进行挑衅。”
徐静不由得赞赏地看了一眼萧逸,真心实意地笑了,“不愧是萧侍郎,没错,凶犯会这般大费周章地挑衅我,只能是因为——他恨我抢了他的风头。
也许,这是他行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他由始至终都没想过把自己的罪行安在我身上,那些罪行对他来说相当于将军的战功,要他把自己的罪行拱手让人,不亚于要了他的命。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在看到死者身上的伤痕那瞬间,就会明白它跟先前那些案子的关系!”
萧逸不经意地对上徐静那双含着氤氲笑意的明亮眼眸,心里莫名地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让他不由得移开视线,低头拿起茶盏浅啄了一口。
奇怪。
定然是这女子笑得太莫名其妙了,他有些不适应。
笑得仿佛,长笑见到了他最心爱的冰糖葫芦似的。
陈虎看着配合默契的两人,心里不禁更兴奋了。
好配,真的好配!
不愧是他看好的一对璧人!
饶是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那凶犯也忒恶心人了。”
一般人做不出把自己杀人的罪行当成战功这种事。
徐静淡声道:“这在连环杀人犯中,是很常见的心理。
说起来,既然今天这个案子跟先前的案子都是同一人所为,他们的死因定然也是一样的,死因是什么?”
今天的死者不是被烧死的,身上的伤痕也是死后伤。
这说明,他的死另有原因。
然而,徐静话音刚落,就见面前两人的神情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古怪而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