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获救

她们一定能出去的,便是出不去,顾荷也会有其他办法。她目前拥有的生存值,两人在洞里呆一辈子也用不完。

何况她自己根本没那么久可活。

看着逐渐失去血色的手心,和黯淡稀薄的头发,顾荷敛去心底的神思。

她看向一旁嘴唇干裂红得不正常的黎绾,问道:“你们南疆有没有一种蛊,寄生在人的脑袋里,为人体提供养分?”

“没有,”黎绾想都没想否认,“这完全属于主仆颠翻。一般蛊虫藏于人体,靠人体的营养存活。它们很聪明,知道一旦主人死亡,自己也将不复存在,所以懂得适可而止。在我们南疆,血统越高贵的人,养出来的蛊越厉害,越聪明。”

说到这里,她很是自豪的抬起下巴,不时用眼神瞥着顾荷。

顾荷收到暗示:“所以你的龙儿是南疆最厉害的蛊王吗?”

黎绾眉开眼笑,“这是自然,我是......”

她陡然捂住嘴,“你怎知我是南疆的人?”

“你昏迷的时候自己说的。”

“我还说了些什么?抢男人的事就不必说了。”

“没有,你除了让我记得恩情外,就念叨着南疆吃食,其他什么也没说。”

黎绾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说出南疆秘辛,看来她这张嘴在人事不省之时,也守口如瓶。

“看在咱两共患难的情况下,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南疆圣女,黎姓这辈里血统最高贵的女子。所以我的龙儿,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蛊王。”

“哦。”

“哦?你不好奇?”

“好奇什么?咱两指不定能不能活呢。”

黎绾瞬间怏怏地垂下头,是啊,都这么久了,救援的人还没到。而她们的干粮就快吃完了,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如果再过一天等不到人救援,两人就将饮恨长辞。

“既然你说蛊虫很有灵性,懂得适可而止。那么它们会不会在察觉到主人有危险时,反过来保护主人?”顾荷继续追问原来的问题。

“你是想问你们陛下吧?”黎绾一眼看透她的心思,摇了摇头,“不可能。”

顾荷不解:“为何?”

“因为其他蛊都太笨了,凶性大于灵性。一般来讲,只有命蛊才会保护主人。但命蛊挑血统,且需要从小培养。你们陛下一不是女子,二不是南疆人,三厌恶巫蛊之术,自然不可能有命蛊。”

又是血统,顾荷已经不止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难道血统对于南疆人来说很重要?

那个造成湘阴虫疫的凶手,好像也是为了挑选血统高贵之人。

“就没有一种命蛊,不需要你们所谓的血统,也能护主吗?”

黎绾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你怀疑你们陛下体内的蛊,乃我们南疆的命蛊?”

“如果不是命蛊,你如何解释陛下多日未曾进食,却仍能正常维持身体机能呢?”

这点莫说是古代,就现代也做不到。

黎绾愣住,惊疑不定起身,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完了完了,”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她嘴里念念叨叨,“我就说血统很重要吧,她能想到的,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声音含糊,顾荷听不清内容,仍固执看着她,“所以有没有血统不纯的男人拥有命蛊?”

“有,”黎绾眼中蓦然爆发出汹涌恨意,“我们南疆曾出现过一位惊艳绝伦的天才,八岁便蛊毒双绝,十二岁打遍南疆无敌手。十三岁时,我娘召他进宫,将他当下任大祭司培养。熟料这人狼子野心,竟让我娘封他为圣子。南疆从来只有圣女没有圣子,我娘自然不答应。他便趁机偷走咱们南疆的《圣书》,从此消失不见。”

“这些年他一直游离于南疆各族部,煽风点火,怂恿他人作恶。你们陈国湘阴的虫疫,就是他手下的人弄的。”

这人的经历怎么这么熟悉呢?顾荷眯了眯眼,“你说的那人是不是叫望秋云?”

黎绾惊愕,“你怎么知道?”

顾荷:“......”

她不仅知道,还见过他的亲生哥哥。不仅见过他亲哥,可能还见过那本改编过的《圣书》。

......

自打知道里面的人还活着,苏案瑾等人更加心焦不安。地底冰寒刺骨,缺衣少粮,非常人能存活。

可想而知,两位女子在里面该是如何的艰难痛苦。

“她体内的情蛊越来越微弱了,应当受了很重的伤,咱们得尽快救她出来。”

又一天过去,男使者再也忍不住,推开前面的士兵,不管伤痕累累的手掌,埋头挖了起来。

苏案瑾扔掉手中泥土,紧随其后。只要想到顾荷身负重伤,蜷缩着身子躲在某个角落。他的心就如刀割一般,尖锐地疼痛着。

“哥,我来!我力气大动作快!”苏案染仿佛吃饱喝足的牛,干劲十足。

他将哥哥拨到一边,嫌弃道:“你几天没吃饭了,赶紧回去歇着,别再这里耽误咱们的时间。”

苏案瑾被人驱赶,心里没有半点不快。只要能救顾荷,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他都毫无怨言。

“传我命令,若能救出夫人与南疆圣女,在场所有人赏银百两,封百户。”

挖土的士兵们瞬间士气高涨。

很快,通道里的泥土终于被清理得七七八八,露出一条斑驳小道,小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石门。

“她们应该就在这扇石门后,”苏案染指着那石门兴奋地说。

“二嫂真聪明,知道用石门堵着泥土。只是如今机关被巨石破坏,咱们怎样才能打开它呢?”

直接炸肯定不成,不仅会将原本稳定的山体崩坏,还会伤到里面的人。

“等不及了,”使臣焦急催促,“直接炸了吧,咱们这么多人,不必怕崩塌。”

这个提议遭到大家反对。

“通道与门均由煌斑岩组成,中间毫无缝隙,想要人为凿开极难,”苏案瑾拧眉沉思,很快想出一个办法,“去拿火、柴和水来。”

古书记载用烈火焚烧岩石,抵达高度后,再往上面泼冷水,这样再砸石块就轻松很多。

只是当众人找齐这几样东西时,地下忽然传来一阵抖动声。原先没清理干净的泥土,顺坡直下,再次堆积在石门前,差点将众人掩埋。

“怎么回事?”苏案染大惊失色。

“里面出事了,”苏案瑾片刻不敢等,指挥众人,“都出去,这里有我一人就够。”

本身通道就狭窄偏仄,烈火焚烧只会让更多人喘不过气。

“你疯了?”眼见他要点火,使臣忍不住了,“万一烟雾进去,她们怎么存活?”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苏案瑾反问。

使臣沉默。

苏案瑾便不再管他,自顾自点火。使臣能确定圣女活着,他却不能确定顾荷是否活着。

只敢乞求于上苍。

......

“这下你满意了?”

地底,顾荷将自己裹成一只蚕蛹,坐在地上与另一位蚕蛹说话。

“如今只剩一道石门阻拦,要是那道石门被泥沙冲破,咱两就会被活埋进地底。”

原来随着地底空气越来越稀薄,两人都出现呼吸不畅的艰难感觉。方才黎绾终于忍不住,让顾荷打开靠近地底的第一道石门。

石门开启,发出巨大的声响,震荡起上面的泥沙。

“我也没办法,”黎绾虚弱地说,“反正早晚是个死,冷死总比闷死强。”

顾荷嘴角抽搐,她还有后手,只是需要对方晕倒才能用。

想了想她道,“今日诊治还未结束,我得下去看看陛下。”

哪知黎绾听后一脸讽刺,“您可真是大陈最忠实的臣子,死到临头还不望救你那半死不活的陛下。”

每次说到陛下,她总会生气。顾荷已经习惯她的阴阳怪气,懒得理会。

她正要往下走,忽然听到一阵阵响动,“嘘,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黎绾缩了缩肩膀,“没有,什么声音?”

顾荷皱着眉头看通道斜上方的石门,是泥土冲击的声音吗?它终于撑不住了吗?

“你有没有感觉有什么东西熏眼睛?”黎绾皱着鼻子问。

这次轮到顾荷摇头:“没,你有没有感觉温度好像上升了?”

黎绾:“......好像有。”

两人惊喜看向同一个方向,是救援队来了!

烈火与冷水交织,让岩石之间出现缝隙,浓烟便顺着缝隙蔓延进来。

顾荷与黎绾还没等到救援队,就被药物熏得眼冒金星,找不到南北。

黎绾初始破口大骂,渐渐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好困啊,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她问。

顾荷声音坚定,“不会。”

“可是我感觉呼气困难,喘不过气了。”

顾荷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皱着眉头半抗起她往下走。

“又回

“烟是往上走的,越下越安全。”

“哦,可你怎么一点不担心?”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两人回到地底,将御寒之物打湿捂住口鼻,之后便在冷闷交替中丧失意识。

再次醒来,顾荷躺在温暖干净的软床上,这里没有寒冷压抑的石墙,没有呛人难闻的烟雾。

“你醒了?”身侧忽然伸出一双手臂,将她搂进怀里。

鼻尖传来清爽干净的气息,顾荷抬头便看到了苏案瑾。

他早已经洗漱干净,换了平时那身月牙白对襟袍,头发整洁干净。只是短短几日就瘦了许多,那双光洁如玉,修长好看的手也被白布缠满。

“你的手......”顾荷惊讶。

“没事,”苏案瑾淡淡将手置于袖袍,让湘月去叫大夫,回头关切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顾荷摇头,“只要能出来,就五体泰顺。”

搂着她的双臂蓦然收紧,苏案瑾涩然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幸好你还活着,幸好来得及。”

没人知道当他打开石门,看见水里蜷缩着的人影时心里的感受。那已经不能用疼痛来形容,比麻木更麻木,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血液逆行。

想到这里,他用脸颊抵住她的头顶,轻轻摩擦,仿佛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用力就会碎掉。

顾荷感受到他心底的不安,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双目湿润,心窝熨烫。

谁被埋进一百多米的地下都会害怕,哪怕她不愁吃不愁穿。

地底对人的压迫是一种精神压抑,只要一联想暗无天日的坚硬石壁,就让人绝望到喘不过气。

所以她格外感激黎绾,如果没有她相伴,哪怕她能活着等到救援,估计已经处于精神崩溃边缘。

“黎绾呢?”

“在皇宫,由大医主亲自为她看诊。”

圣女关乎两国邦交,朝廷也不敢大意。那些挖掘有功的将士们,全被晋为百户,赏银二十两。苏案瑾私下又每人赏赐百两。

“那就好,她为护我受了重伤,我欠她一条命。”顾荷松了一口气。

“嗯,我也欠她一条命。”苏案瑾道。

顾荷抿了抿唇,“对了,大医主与何大人没事吧?巨石落下时,他们正好在我们上面。”

“他们没事,”苏案瑾眼眸幽色转瞬即逝,“泥沙俱下,他们毫发无损。”

顾荷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那股诡异的想法再次升了起来。

“在想什么?”

“大医主,”顾荷毫无隐瞒,将自己感到奇怪的事说了出来,“医师考核时有一味药叫白发翁,中毒者......”

从白发翁到血魔,再到陛下病情,事无巨细,一一交代。

苏案瑾听后果断地眯起了眼睛,“他应当是在找人。”

果然医官署没有一个简单人物。

不,应当说当初在淑妃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

“找人?”顾荷更迷惑了。

苏案瑾点了点头,“找一个能破解陛下体内病症的人,但又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本领。”

“目的是什么?”

让她死吗?

苏案瑾摇头,低头询问:“怕吗?”

“不怕,”知他问的是什么,顾荷勾唇,撒了个谎,“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苏案瑾如遭雷击,犹如被棍棒敲击,心脏碎成一片,“我失约了。”

如果他早一点去,或许就能避免这场人祸,再不济也能与她埋在一起。

“你没有失约,就算你去,也改变不了事实。”顾荷道。

身为朝臣,如无特定事情,他不被允许进皇陵。

再说若他进去,自己的那些谎言,根本不堪一击。

苏案瑾可没有黎绾那么好骗。

“而且这次事情布局已久,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们在皇陵下手,谁又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