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老娘们火力十足,曹广田快招架不住了,姜米就见沈心洁聘聘婷婷站起来,走到曹广田一侧,若无其事,像随口道:“咦,今天开会不是要说水的事吗?”
她说完返回凳子坐下,那姿态,如世外高人俯看众生般优雅。
一语提醒梦中人,曹广田吼:“想请假是吗?可以,羊肠村要把河道口堵起来,没水你们全部回家歇着!”
一个“水”字如被针,刺得村民面面相觑,女人们也一愣:“这打哪说起啊?”
“从吃饭说起!”曹广田喝,“大锣村的麦子产量一直不高,想一年到头吃饱,秋收后还得种大豆,没水浇,大豆能长多少?”
“羊肠村把河道堵起不朝大锣村流,村里除了那口快枯的井,想要水就得去大山里挑,谁去挑,怎么挑?我叫大家来是想讨论这件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村民顿时急了:“去山里挑水一个来回差不多要一天,其他事谁来做?再壮实的人一次最多挑两桶水,只够人吃哪够浇地?”
“羊肠村咋个要把河道堵起来?他们不想让我们活了?村长你得赶快跟上头反映,请他们来协调,让羊肠村把堵上的河道挖开,放水过
来。”
水的事姜米上次来大锣村就感同身受,一家子轮着一盆水洗脸,然后加热,又一家子轮着洗脚,洗完脚水也不能倒,凉了拿去喂猪或浇菜地。
还好上次她只和姜翠兰轮着用,要不然就这一条,她在大锣村就无法待。
水茂村那样缺水都比大锣村好,从这点来说,沈心洁貌似被发配到更困难的地方了。
可姜米看她眉清目秀、衣裳整洁的样,就知大锣村再缺水,也不缺她那份。
曹广田撇嘴:“不用你们提醒,我早跑镇上说这件事,上头说羊肠村已经很仗义了,他们又不是在我们村上游把河道堵起来,而是把只流经他们村的河水引过来。”
“可今年雨下得少,那条河快断流,人家才要堵起来,谁去说都没用。上头反倒问我,我们村不是也有条河?虽说枯了,但说明曾经有过水,为什么不从这上头想想办法?”
他说这些时,他三个儿子对众人道:“你们不知道,我爹为了引水这件事,明里暗里贴了多少,上头才去找羊肠村协调,除了我爹谁愿做到这步?大家也要想想他的难处才是啊。”
村民唉声叹气:“我们也知道村长难,可让我们从枯
了十六年的河道去想办法,这不是太离谱了?”
曹广田无奈:“为难也得想,伟人都说了,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我们不开动脑筋想自己的问题怎么行?”
裘麦子唉声叹气:“其实十六年前,我们这条河里真的有水,还不小哩,你说是不是王三婆?”
王三婆就是上次外婆拿菜刀威胁的老女人:“是哩,不但有水,有鱼,还能在河里洗衣服,唉,咱村是做了什么损阴鸷的事,好好的一条河咋就断流了呢?”
“对啊!”裘麦子一拍手,“咱们要好好想想,十六年前,咱村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惹得老天爷断了我们的水!”
“十六年前?不好的事?”事关生存,每个人都努力想,裘麦子突然一拍手,“不就是那个下放的知青......”眼瞟着姜向阳,突然不说了。
“哦对了!”王三婆一拍大腿,“不就是那个下放的知青拿着回城证明,根本不管大肚子的姜翠兰,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姜米心呼的沉到谷底。
她知道曹广田要针对姜家,万万没想到他是想揪出这件事!
十六年前姜家被这件事伤得体无完肤,十六年后还要被人利用把姜
家推到火上烤吗?
姜向阳黑了脸,喝道:“王三婆,你还要提这个做什么?这个跟村里缺水有半毛钱关系?”
“我就是顺口说说,没说跟村里缺水有关系嘛。”王三婆到底被杨豆苗吓怕了,话一出口就后悔,她干嘛要当这个出头鸟?
“向阳大侄子你不要这样激动嘛,”裘麦子似笑非笑,“大家是当着你的面说,又没背后说,不知道还以为你心虚呢。”
“我男人才不心虚。”许春花鼓着腮帮子,“要说说你儿媳妇去,别来说我小姑!”
被曹家夫妻一引头,村民止不住的回想议论:“十六年前,姜翠兰跟一个下放的知青好,婚都没结就怀崽,伤风败俗啊!”
“何止伤风败俗,为了让那个知青回城,姜翠兰硬逼着她爹,以前的村长姜秉正弄证明,完全是违反规定的,所以姜秉正才退下来让曹广田当村长。”
“结果呢,知青拿了证明拍屁股走人,摆明是利用姜翠兰,她自己难产差点丢命,不得已嫁给二婚男,说的好听嫁到城里,其实是去当保姆,姜家就是从那时起败落的!”
“去当保姆人家都不要,你们没见到姜翠兰刚离婚回家那会,跟她娘
杨豆苗一样老!被撵回来还不安份,又跑了让一家子找,可见是个扫把星!”
“扫把星把姜家带败落是她家的事,不能带累了咱们,你们想想,咱们村这条河,可不就是十六年前断流的?”
“就是就是!”
姜米看得真真的,沈心洁貌似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其实一直用心观察,觉得不对就悄悄叫过曹家人,附耳吩咐两句,曹家人就到人群中引导说话。
村民怒火被点燃,声浪一阵盖过一阵:“村长,姜家是扫把星,必须撵走!”
“你们别听曹家人挑拨!”姜向阳极力反驳,可他们夫妻力量如何抵得过一个村子的人,“缺水断流又不是只我们村这样,怎么能怪到我家头上?”
村民们只要想起这些年没水的苦就来气:“不怪你家头上怪谁家头上?你自己说,谁家出过你家这种蠢事?”
姜向阳对着曹广田吼:“你这是搞封建迷信害人,我要去镇上告你!”
“我说什么了吗?”曹广田手一摊有峙无恐,“你只管去告,我还要告你个诬陷罪呢!”
他当然什么都没说,都让自家人暗中挑拨村民,这样一来,就算姜家不被撵出村,在大锣村也无立足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