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中邪了

姜米继续吃,挑挑眉毛:“史叔叔的意思是,要我去向警察叔叔承认我撒谎?还是你认为警察局是你领导的车间,随便就能抓人放人?”

史平棱起眉毛,“唬”的一声跨到她面前,低喝声压力十足:“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家待了?”

姜米放下鸡腿,拿毛巾擦嘴,直视他:“这个家也是我妈的,我为什么不能待?”

怎么感觉死丫头跟变了个人似的?没关系,他会让她认清现实!史平呵呵两声,居高临下:“不是因为我在机械工作,职务又是车间主任,能分到这么大的房子?”

“你妈一个农村来的,没文化没工作,倒有你这个拖油瓶,两人住我的房子靠我工资养活,哪来的脸说这个家也有你们的份?”

姜米也呵呵两声,声音清脆:“史叔叔当年顶替爷爷进机械厂做普通工人,结婚生了姐姐和哥哥,还和爷爷奶奶挤在八平方小房子里,月工资二十八块,全交到奶奶手中。”

“姐姐六岁,哥哥五岁,他们的妈妈就无论如何跟你离了婚!我妈妈不是因为我,怎么可能嫁给你?”

“如果不是我妈妈尽心服侍爷爷奶奶,照顾

姐姐哥哥,你怎么可能安安心心去矿上锻炼五年?才被一步步提拔为工段长,副车间主任,车间主任。”

“住的房子才会越换越大,你的工资才会越涨越高,我说这个家我和我妈都有份,有错?”

死丫头今天是中邪了?史平斟酌半晌,强忍着道:“你不防明说,怎样你才肯去局子捞你姐姐出来?”

姜米坦然道:“你拿五百块钱给我,我就去把她捞出来。”

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搞钱,这是让自己和亲人幸福的硬道理!

史平瞪成牛眼睛。

他个大车间主任月工资四十六块五,一年不吃不喝才攒得够五百块,死丫头哪来的勇气张嘴就要这么高?

这些年对她太客气了!

“找死!”史平“呼”的扬起巴掌,第一次要亲自动手打这个继女。

“你打!”姜米扬起脖子,“打死我最好!史叔叔就能顺利提拔上去做副厂长了!”

史平嘴张得能塞大鸭蛋,抬起的巴掌可笑的停留在半空。

“砰!”门打开,穿军绿色衣服如同年轻版的史革文一头撞进来:“饭好了没有?”

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爸的脸跟城隍庙里泥塑的小

鬼一样难看!

“爸!”甩上门,史革文将挎包一丢,抽皮带,“让我来!”

看他不把死丫头抽得满地打滚!

姜米从桌上操起一个空碗。

什么意思?敢反抗了,要拿碗砸他了?

很好,他可以打得更狠,反正是互殴。

“砰!”碗重重砸在地上,碗片四分五裂。

随即,姜米薅乱自己头发,大哭着朝外跑,尖叫:“哥哥求求你不要拿皮带打我!史叔叔救命!啊!痛!”

父子俩同时懵一脸。

不对啊,死丫头从前不管怎么打怎么骂,因害怕遭到更大报复,从不敢大哭大闹的啊?

怎么突然就敢了,而且还会耍手腕?

史平先反应过来,在姜米手摸上门把手时叫一声:“五百块马上拿给你!”

让人看到儿子在他面前毒打继女,唾沫星子能淹死他,很难升上去当副厂长了。

姜米放手,转身,双手抱胸看着史平。

史革文抽出皮带还想动手,史平喝:“你给我消停些!”不是平常那种随口说说,是拉下脸来说。

“爸?”史革文委屈、不解、愤恨,但不敢再动了。

可见从前这东西敢那样打她和妈妈,都是亲爹纵容的

“米米,”史平第一次对她使用商量语气,“五百块不是小数,哪家都不可能一下就拿出来,能不能先拿一百给你,其余的我去借了马上凑给你?”

没谁比他更懂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了,五百块到这个突然转性的继女手里,他再难控制她不说,只怕还要受其害。

先拖,等红梅出局子,看他不打废这死丫头!

姜米第一次跟他讲理:“史叔叔,你每年工资都在涨,我妈来这个家十三年,你每月雷打不动给她十块生活费。”

“她糊火柴盒、扛大包、做护工、扫大街、捡烂菜叶喂鸡,每月苦死苦活最少要挣二十块钱补贴进来,才够这一大家子人吃喝。”

“你刚才也说了,我妈和我都靠你工资养活,这十三年你少给我妈三千一百二十元,我只跟你要五百块,算多?”

史平无言以对,脸黑得像老娘刚死在面前。

史革文一跳一跳的叫:“爸,这死丫头不打不行,你跟以前一样出去走走,回来你看她老不老实了?”

外面有人敲门:“史主任,你家是咋的了?米米,你咋叫得这样惨?”

“没什么大河嫂,”史平和缓

声音道,“孩子们为吃鸡腿吵架,我在跟他们调和。”看向姜米,磨牙小声说,“我去拿钱。”

姜米也看着他,抽抽噎噎说话:“婶子,我没事,谢谢您。”

一听就是那种被胁迫不敢多说的语调。

史平胸口起伏,也只得转身进里屋,关上门,再打开他手里拿着个牛皮纸信封,阴着脸递给姜米。

姜米大.大方方、旁若无人,把钱拿出来数。

那么多钱啊!史革文眼都气红了,被史平压着,只能呲牙乱甩皮带。

“够了。”姜米将钱装回牛皮袋,揣好在身上。

“那你,”史平刚想交待她去捞人要如何说的细节,姜米“哗”的拉开门。

于是,门口一群大爷大婶们看到的一幕是:眼泪汪汪无助可怜的姜米,背景是黑脸要吃人的史平,呲牙咧嘴困兽般走来走去的史革文。

史平黑脸立即变慈父脸,手伸朝前,呼唤:“米米别怕,你哥敢动你一根手指,叔叔揍死他!”

事实摆在眼前,当谁是傻瓜?众人纷纷指责:“老史,你不说把姜米当亲闺女看待吗?你倒说说看,你儿子在你面前拿皮带对着姜米舞来舞去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