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讲哭断肠，哭的眼泪糊满脸，哭的眼前一片水雾。
“阿瑟若是吐血死了，夜风会自杀陪着阿瑟，睡在同一个棺材里。”
“所有的事情又会回到原点。”
“那我所做的一切都白废了，阿头死的也不值！”
“阿头在城门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他想见你！”
最后一句话让阿讲崩溃，哭的直不起身来。
她额头抵着桌子，全身颤抖，一抽一抽的，仿若濒临死亡的小兽。
原本是高大身材的她，此时缩着，还没只小桌子大。
花岁祭祀眼中闪过痛楚，但随后她目光又坚定下来。
为了青龙部落，她必须牺牲阿讲。
阿讲是部落里，除了阿瑟外，心最纯善的雌性。
如果还有另外一个纯善的雌性，她都不会选阿讲。
毕竟阿讲是阿姜的女儿，是夜风的妹妹，是她的侄女。
可是，再要找个纯善的雌性，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牺牲阿讲，保全阿瑟。
阿瑟没事，夜风就会没事，青龙部落也就没事，所有族人都没事。
“错过今天，还有明天一天时间。”花岁祭祀尽量让自己声音平缓，“明天，阿头将不再记得你！”
阿头是阿讲的逆鳞，是阿讲的痛楚，是阿讲的真爱。
哭泣中的阿讲，缓缓抬头看向微笑的花岁祭祀：“可我不想死！”
“阿瑟和夜风会死！”花岁祭祀声音很轻，轻柔风，微向拂过阿讲的耳朵，“你不用死。”
阿讲的眼泪拼命往下流，紧咬唇，良久才出声：“我刚回家，我想和你们一起开开心心生活。”
“我才刚回家……你就让我去死！”
被抢走十几年，她都一直坚强着，就是想回家。
终于回家了，还没开心到一个月，自己就要去死。
明明知道死亡近在眼前，却又阻止不了这种赴死的感觉，真的很恐惧。
花岁祭祀摸摸阿讲的脑袋，轻柔道：“你阿姆说你是个好娃崽！”
阿讲再次哭倒在桌子上，她真的不想死。
花岁祭祀松开她的双手，坐直身体，没再出声。
阿讲哭的死去活来，畅快的哭过后，她抬头看向花岁祭祀：“不能改变吗？”
花岁祭祀摇头，坚定道：“不能。”
“我既然你找来代替萧瑟祭天的人，为什么还要扯上阿头？”阿讲痛苦到泣血，“你可以直接我和说，我会同意的，为什么让阿头死？”
花岁祭祀双手微攥紧：“阿头是个意外。”
阿头是保护你的人，他不死，他会把你救走，在他心中，你比青龙部落重要。
若是那样闹了，阿瑟还是难逃一死。
哭的眼睛都肿成一条缝的阿讲，知道再这样下去，花岁祭祀也不救不了阿头，她也就不哭了。
因为已经哭不出来了。
阿讲双手撑着桌子，红肿着眼，沙哑着声音说道：“阿头想见我，我也想见他。”
“如果……如果非要死的话，我想和阿头说说话……再死！”
她有许多话要对阿头说，特别是对阿头说自己喜欢他这句话，更要对他说。
死之前不说，等到死之后，她就说不了了。
花岁祭祀微笑点头应了：“阿头不能进来，你能出去。”
阿讲一怔，随后明白了，这是花岁祭祀在给自己出主意：“大哥不会打开城门。”
“跳下去。”花岁祭祀声音轻柔。
阿讲惊愕的看向花岁祭祀，明明对方脸上带着笑，可她说的话却这么残忍。
花岁祭祀说道：“族长不会开门让阿头进来，你跳下去，阿头他会接着你。你在死之前，有大把时间和阿头说话。”
这话让阿讲打了个冷颤，那么高的城门，光是看着都害怕，更何况是跳下去。
想想自己被摔死的那个样，阿讲就没有那么勇气点头应承。
“就不能开门让我出去吗？”阿讲粗着嗓子抱怨，“我都愿意代替阿瑟祭天，还不能满足我这个小要求？”
花岁祭祀面容慈祥：“我先前说了，如果阿瑟知晓你是代替她的人，她会吐血死掉。”
“阿头中了毒，阿瑟知道他救不活，族长不准开城门。”
“而我却要让族长开城门放你出去，你觉得依着族长和阿瑟的聪明，她们会猜不到真相？”
阿讲想想点头：“也对。”
他们那么聪明，一定会猜到真相，那自己代替萧瑟祭天的事，不就露馅了。
知晓真相的萧瑟吐血死亡，那她和阿头不就白死了吗？
阿讲打了个哭嗝：“我知道了。我想和阿达说说话，和阿句说说话，和他们说说话。”
“去吧。”花岁祭祀微笑道，“整个青龙部落都会感激你，你是最好最好的雌性。”
这熟悉的话让阿讲猛然抬头看向花岁祭祀，随后苦涩一笑：“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还以为她真的是最好最好的雌性，原来是因为她要替萧瑟祭天，所以才成为青龙部落最好的雌性。
可笑自己那时不明白，只以为有着花岁祭祀的帮忙，能让青龙部落的族人们更喜欢自己，就如阿姆在时一样。
原来不是。
阿讲出了屋子，花岁祭祀的笑容慢慢落下：“对不起！”
她也没办法。
一旁的阿香，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起。
以前，她觉得做祭祀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毕竟除了族长，就属祭祀最威风。
可是现在她发现，祭祀是最威风，同时也是最可怜的人。
许多事情知晓却不能解决，明知道死亡却救不回族人，这种无力真的是需要很强大的承受能力。
她跟在花岁祭祀身边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懂了许多，觉得心累的同时，又有点后悔。
她不想做祭祀了。
“阿香。”花岁祭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香一个激灵，立即跪坐到花岁祭祀对面：“我在。”
花岁祭祀不管面对任何一个族人，她都是笑眯眯的，哪怕她说的话很可怕。
只有在面对阿香时，她才露出真正的情绪与面容：“你后悔了？”
“有点。”阿香知晓瞒不住，所以她也不想瞒。
花岁祭祀长叹一声，目光盯在石碗上，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慨：“我也后悔。”
阿香一怔，不明白花岁祭祀的这句后悔，指的是什么。
盯着石碗的花岁祭祀，轻轻道：“我被选做祭祀时，跟在前任祭祀，经历的比你还多，比你还惨。”
“那时候可没有阿瑟！”
阿香身形一颤，惭愧的低头。
是的，阿瑟的到来，让青龙部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族人们有吃有喝有穿。
阿瑟没来之前，青龙部落的日子……
阿香猛的闭上眼，不愿落再去回想那时的艰难。
她猛的睁开眼睛，坚定道：“我一定用命保护阿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