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中午在花岁祭祀的目光下,干掉一海碗鱼汤和一块烤肉,然后还吃了半碗桃胶燕窝,晚上她真的吃不下那么多食物。
花岁祭祀把自己的盘子推到萧瑟面前,声音缓慢而又温柔:“阿瑟,夜风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别看他勇敢厉害,其实他最想做的,就是和族人们,欢声笑容的坐在一起吃烤肉。”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会笑的,直到你来了,我才见到他笑,原来,他也会笑。”
“他小时候被他阿姆逼着杀野兽时才三岁,他不想,哇哇大哭时,就被他阿姆吊起来打了。”
萧瑟的心咚的揪紧,疼的快呼吸不过来,眼睛瞬间红了。
夜风长的那么好看,三岁的小夜风,那一定是个可爱的团子吧?
那么小的团子,做娘的怎么忍心对孩子下那么重的狠手?
花岁祭祀继续说道:“他阿姆最常说的话就是你个废物。”
“被打过后的夜风,就不再哭了,可也不会笑了。”
“他五岁就跟着族人们去打猎……回来后,就常常坐在石头上,看着塔河水不说话。”
“我陪着他坐在那里,问他想什么,他说他会去杀野兽,只不过不是现在,他说他想像正常的族人们一样,到了那个时间再去。”
正常的族人勇士,一般是在十二到十五岁,会独自做长矛后,才有资格跟着族人们去打猎。
初上战场的小勇士们,最是容易被野兽给叼走。
所以,一个有经验的勇士,在部落里是何等的重要。
可惜,有经验的勇士活不了太长时间就会死亡,所以年轻的小勇士必须快快上战场。
花岁祭祀眼睛微微红了:“夜风他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的人,外面对他的说法,都是他的假像。”
“如果他不凶残,别人就会来攻打他的部落。”
“他说他不喜欢杀戮,却不得不杀戮!”
“如果你瘦了,夜风杀的不是野兽……”
而是他自己。
花岁祭祀望向萧瑟,努力维持她温和的笑容:“夜风是个可怜的娃崽。”
“多吃点吧,为了夜风!”
为了夜风,你得活着!
吃不下也得吃!
萧瑟低头,泪水滚落进盛着两口的冬瓜排骨汤里,荡起一圈涟漪,碰到碗壁,又荡回来。
又一滴泪水砸进碗里,涟漪不停的荡漾。
汤水被砸出的一个个旋涡,涟漪也是连绵不绝。
萧瑟整张脸都埋进碗里,只能听到她喝汤的声音,飞快。
筷子碰到碗壁的声音,有点嘶哑,有点刮耳。
花岁祭祀也把头埋进了碗里,久久都没抬起来。
萧瑟张自碗里抬起来时,眼睛虽红,却再无泪水。
她起身端了一碗烤肉来,再打了一碗纯粹的冬瓜汤,里面没有冬瓜,也没有排骨。
萧瑟重新坐在花岁祭祀旁边,眼神坚韧,直接双手抓着烤肉,狠狠的咬了一口,用力咀嚼着。
为了夜风,吃!
一口烤肉一口汤,她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多吃点,她只是不停的吃,吃到自己吃不下,吃到喉咙口。
她胀的想吐,油腻的想吐。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再去想吃的,她想夜风,想他的眉眼,他的温柔,他的笑容。
想他对自己偶尔撒娇的样子,想他哄自己的样子,想他抱着自己的样子,想他喊自己名字的样子……
每一个画面,都是她和夜风最美好的回忆。
那个叫夜风的男人,终是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揉进了她的骨,化成了她的血……
和她的灵魂相契在一起,哪怕是死后,在地狱怕也难以分离了吧?
萧瑟躲开阿茶,托着肚子,咬紧牙关,朝杯子山而去,那里路长,她走到那里去消消食。
一个不吃太多的人,突然吃这么多,真的受不住。
走到竹林,咬紧牙关的萧瑟,把牙齿咬断也压不住那种喷吐的感觉。
萧瑟又吐了!
吐的昏天暗地!
吐完之后,萧瑟坐在地上,撕扯自己的头发,咬紧牙关痛哭。
哭声压抑,听的让人心碎。
哭过后的萧瑟,坐在地上抱紧双膝,靠在竹子,听着族人们的欢声笑语,看着光亮美好的部落,她静坐不动。
微弱的轻风吹来,带动竹叶沙沙作响,像是夜风在萧瑟耳边轻喊:“阿瑟!”
萧瑟猛的回头,入目竹林皆是竹,唯独不见你!
“幸好你不在!”萧瑟轻喃。
如果夜风突然看到自己吃这么多,他一定会跟在自己身边,然后看到自己吐。
夜风心思那么敏感,他一定会去问花岁祭祀。
花岁祭祀不会说谎,那么聪明的夜风,多问几个问题,得不到花岁祭祀回答,他绝对能猜出来真相。
得知真相的他,是不是会和阿太有一样的想法?
已干的泪又涌出,滴落在手背上,如果夜风祭天了,自己会怎么样?
撕心裂肺痛哭过后,再次安静的活着吗?
那时候,真的可以安静的活着吗?
沙沙响的竹叶,给不了萧瑟答案。
夜明珠的光亮再亮,也穿不竹叶投注在孤独无助的萧瑟身上。
她就如一头受伤的小兽,躲在暗处,独自添伤口。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生是死,我自己决定!”
突然的这声响,惊的草丛中虫儿停止鸣叫。
萧瑟狠狠的抹掉眼泪,豪情万丈,帅气冲天:“吃!”
花岁祭祀都给她找到了解决方法,她为什么还要唉声叹气?
不就是吃吗,吐了那就再吃,她就不信撑不大胃。
一个族人走到这里,感觉竹林中好似有人,他顿了顿脚,便看到一道身影,自竹林中走出来,每走一步都坚定。
竹林很黑,看不清对方面容。
随着对方走出竹林,夜明珠投注在对方身上时,族人才看清,原来那人是阿瑟。
夜明珠的光亮,投注在阿瑟身上,更是趁的她身后的竹林黑暗幽深。
这一刻,族人突然觉得阿瑟好像有点不一样,好像变的更好看了,却又觉得阿瑟好像变的更神秘了。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只存在零点一秒,又化作烟花炸于高空,消失不见,连个烟雾都不存在。
族长轻笑摇头:“那是阿瑟!”
对,那是阿瑟,只是阿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