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问完这句话后,心怦怦直跳,害怕的感觉嘴皮都有点干。
她抓起竹筒水喝了一口。
竹筒水已微凉,自她嘴里滑入喉咙,进入胃里,凉的全身打颤,就好似听到花岁祭祀说‘你瘦了’的冷寒。
她莫不是有病?
悄悄摸上手腕给自己把脉,并无,她好的很,连个感冒也没有,更没有绝症。
花岁祭祀面容依然微笑,这笑容先前看的萧瑟欢喜,现在却觉得冰凉彻骨。
萧瑟捏紧竹筒水,装着无事般的挤出一个笑容来:“花岁祭祀,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样子说一半留一半的话语,真的很吓人。
花岁祭祀轻叹道:“你瘦了!”
又是这句话!
萧瑟都要抓狂了,你若是直接说我怎么怎么滴,我还没事,你这样子一直说这三个字,怪吓人的。
哪怕你说我现在得了绝症,我也不至于害怕。
实在是这三个字,未知到让她骨头发凉。
萧瑟强装镇定,静静的看着花岁祭祀:“然后呢?”
“多吃点。”花岁祭祀的笑容一直都在,“想吃什么就说话,让阿叶她们做去。”
这话让萧瑟的汗毛直竖,医生若是和病人说这话时,就代表着这个病人没救了,希望对方在余下的日子里,能好吃好喝,不留遗憾而走。
萧瑟闷闷的应了一句:“嗯,好,我知道了。”
也不对啊。
阿叶她们的手艺还是自己教的,如果自己想吃好吃的,自己动手做就可以,怎么还要让阿叶她们做给自己吃。
想到这里,萧瑟朝花岁祭祀靠近,压低声音问:“花岁祭祀,是不是天神有什么指示?”
花岁祭祀没有立即出声,还把目光从萧瑟身上,移到载歌载舞的族人们身上。
这时,花岁祭祀的笑容,没了刚才的和蔼慈祥,反而多了一层悲伤。
萧瑟的心,咯噔往下沉。
麻辣隔壁的,天神该不会是相中了自己,想要让自己祭天吧?
那真的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自己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怎么能祭天?
萧瑟有片刻惊慌,心一寸一寸的往里缩,冻的心脏漫了层层雪霜,慢慢收拢,凉透了。
不可以,冷静,再冷静!
萧瑟握着冰冷的指尖,重重深吸一口气,把昨天和花岁祭祀,以及现在和花岁祭祀说的话,联合在一起,她好像有了点思路。
花岁祭祀说旱灾是天神不准她说的,如果说了,她和夜风可能就会祭天,所以花岁祭祀只能冷眼旁观,却不能出声提醒。
而花岁祭祀也确实做到了没提醒,只静静的微笑的看着整个活泼青龙部落。
现在也是一样,花岁祭祀没有告诉自己任何一个字,只说自己瘦了。
瘦了代表什么?
萧瑟看着载歌载舞的族人们,看着他弱强壮的身体,听着他们悦耳的声音,她慢慢有了思路。
瘦了,代表身体不健康,代表不能蹦蹦跳跳,代表活不久,所以花岁祭祀才说让自己多吃点的话。
瘦了也代表着活人和死人的区别,活人活着能吃就会胖,死人死后化骨就会瘦。
是这样吗?
萧瑟面容凝重,看向花岁祭祀,把声音压的很低:“我被天神选中要祭天?”
花岁祭祀好似没听到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动作,甚至连余光都没给萧瑟,只是静静的看着欢乐的族人们。
萧瑟顺着花岁祭祀的目光,看向围着篝火跳舞的族人们,听着他们欢快的声音,她只感觉全身冰凉。
真是操了个大蛋。
如果她真是神女,如果她真是下凡历劫的神女,待到她回到天庭,她一定要把那个天神揪住,痛打对方一顿,再把她踢下九重天,让她体会一下现在悲凉的处境。
可惜,她不是神女,这个世上也没有天庭。
洪灾需要人祭天,旱灾也需要人祭天。
阿太和阿雪,自己和夜风!
全身冰凉的萧瑟,没有转头看花岁祭祀,而是直接问道:“只有我一个人瘦了吗?夜风瘦了吗?”
花岁祭祀慢慢转头,看向萧瑟:“你瘦了。”
只有你瘦了,只有你祭天,是这个意思吗?
萧瑟没有再出声,只是这样子,静静的看向花岁祭祀。
花岁祭祀也静静的望着萧瑟,没有出声,连眼中的神色也未变分毫,看不出她是在同情阿瑟,还是舍不得阿瑟。
这一刻,萧瑟觉得花岁祭祀是全部落最冷血无情的那个人。
她知道所有人,可她不阻止,只静静的看着所有人,在她面前演绎着自己悲惨的一生。
萧瑟冷笑,别开了头。
心中悲哀不已,她只不过是想活着,为什么那么艰难。
她一直努力的活着,哪怕多活一年也好。
如果她是因为生病死亡,她没有任何怨言。
可她是死于祭天,她的愤怒如黄河水般连绵不绝,怎么也阻挡不住。
萧瑟越想越气,心中怒火涛天而起,砰的起身,因为起身太急,凳子被她带倒,落地刮了她的脚后跟。
这种疼痛,瞬间让萧瑟红了眼,眼里蓄了泪。
花岁祭祀全程看着,一句话也没说。
听到响声的阿茶,连忙奔过来,看着含了泪的萧瑟,吓了一跳:“阿瑟,你怎么了?”
看着满脸焦急关心自己的阿茶,委屈的萧瑟,不想让她知道真相,只抬起脚来,轻喃道:“被凳子刮了脚。”
阿茶急忙跪坐地上,把萧瑟的脚抬到自己腿上,查看她的脚后跟,心疼道:“呀,刮破皮流了血。丰收,你去拿药箱。”
载歌载舞的族人们,也早已在萧瑟踢掉凳子,发出响声停下来,焦急的跑过来关心她。
看到萧瑟脚后跟破皮流血,都心疼不已。
丰收跑去跑回,拿来药箱:“拿来了。”
他说时还把药箱打开,阿茶熟练的给萧瑟消毒上药,包扎,语气心疼的不得了:“都是凳子的错,阿瑟,你别坐那凳子了,我让木什重新给你打个新凳子,只有你一个人坐的,绝对不会刮到脚。”
人群中的木什,赶紧应声:“好,可以。”
族人们也是欢喜的表示,不管阿瑟需要什么,他们都可以替她做。
萧瑟朝花岁祭祀看去,她依然如刚才那般,面容含笑,慈祥和蔼。
可她这笑容,真心让萧瑟欢喜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