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尘封百年的记忆

民国二十五年1936华沙冬

姜去寒将身上的衣服拢紧了些,快步走向图书馆。

这是她留学的第三个年头,离家如此久远,她甚至有些彷徨,当初出国留学的决定是否正确。

师夷长技以制夷,无论如何,她的目标不会改变。

在华沙,即使是漫长寒冷的冬季,那群好学的犹太人也会早早的到达图书馆,聪明的人比你还勤奋,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都说犹太人天生带有基因彩票,聪明绝顶,她只能赞同一半,那是因为人家在看不见的地方努力。

姜去寒到达图书馆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白皮肤,卷头发的异国人。她轻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又得站着看书了。

她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大多都是选修的专业辅导资料,期末将近,她要是想在这些上帝的宠儿之中夺得一席之位,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她学的是医学,主要是西医。

站了良久,她看的头昏脑涨,腿也酸痛,一抬头,一个空位落入眼底。

这个位置,当真是一棵救命稻草。她急忙合上书,赶到了那个座位前,可她刚把椅子拉出身旁,就传来一句好听的男声:“抱歉,这个位置有人了。”

姜去寒停住了,她扭向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很帅气的犹太人,淡棕色的头发微微卷起,脸很白,阳光照射下几近透明,五官立体,轮廓分明。

华沙这座城市多的是犹太人,并且普遍都是英俊逼人。但是眼前这个男人除了长相帅气,倒透露出一种淡薄的气质,很独特,看来是混血。

不过除了外表,吸引姜去寒的是对方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母和数字。姜去寒主修医学专业,但对英语也了解颇多,他写的字母,完全不符合单词的拼写顺序。

于是她合上自己的专业书,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想知道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大约过了五分钟,男子察觉到身边一直停着一个人,并对他写的字母饶有兴趣时,他终于又淡淡开口:“你看得懂?”

姜去寒摇摇头,她就是看不懂,才好奇的。

男子第一次见有人对这个感兴趣,于是主动回答:“这是编码,是我自己在探究的,如果可以用来当做辅助计算的工具,那我想,这将是个伟大的发明,只可惜,缺少载体和应用程序。”

姜去寒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她并不理解,难道是什么特殊的科目吗?“好吧,祝你成功。”即使听不懂,祝福的话依旧要说。

不过她没想到,此时的种种疑问,在十年后,答案就昭然于世。也许,这就是天才的预见性。

男子又沉迷自己的事情,姜去寒也没在停留,她站的实在太久了。

便还了书,离开图书馆。

后来的某天她才知道,刚刚搭讪的男人优秀到令人发指。

外面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整个大地。姜去寒伸出手,雪花融化在她温热的手心,消失殆尽。留学多年,也不知道家中亲人是否安好,是否和她,共赏一场雪。

“这把伞你拿去吧。”图书馆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递给她一把黑色伞,随后踏着雪渐渐远去。

姜去寒握着伞,目送他的背影被风雪掩盖,看不出来,他还蛮热心的。

她撑伞回到公寓,衣服上还是积上了雪,她在门口抖落掉才进门。

打开灯,她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自从孤身漂泊他乡,她总有写日记的习惯,将自己主要的事情标注出来,打发时间。

还会经常写家信,祖国遥远,家信一来一回就要数月,但距离隔不断相思,她依旧坚持不懈地写着。

有人敲门。

“姜小姐,有你的信。”

原来是给她送信的邮递员。是徐有臣给她寄的。

她谢过对方,然后兴冲冲打开信,内容却让她傻了眼。

“寒启,今日吾与堂妹成婚,汝离国,似等不归人。家母疾病缠身,盼吾早日延绵子孙。辜负之情,唯来世再报,愿珍重。有臣歉之。”

姜去寒接到这封远方而至的家信已近黄昏,天空有些黯淡。

信中第一句就给她当头一棒,那个从小与他青梅竹马,定有婚约的徐有臣,居然娶了别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完这封信的,只觉得头皮发麻,手颤抖的将信放下。

徐家和姜家是世交,也并非普通世交。

同样拥有特殊能力的两个大家族,在那个动荡不安的时代,自然走到了一起。

姜家擅长读取记忆,这个家族出生的孩子,只要摸到别人的脸颊,就可以读取对方的记忆。

徐家擅长预知,往往大变来临之际,便展现能力。

所以徐有臣自幼同她长大,如亲哥哥一般温暖,她不能接受这个打击。

当年,姜去寒和徐有臣还在母胎之时,便已经被定为娃娃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是乎,姜去寒和徐有臣,自小打一处玩,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们和对方约定,不能对对方使用异能,这才是朋友间最好的尊重。

姜去寒想不明白,她的有臣哥哥,为什么会这样抛弃她,只要再她等一年就好了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块青绿色的玉佩,是她及芨是徐有臣送给她的。这个玉佩一式两个,他们一人一个,也算是定情信物吧。

他说这个玉佩寓意着事事如意,万事顺心,所以又叫如意佩,保佑她永远平安如意。可如今,却物是人非了。

在华沙,最热门的娱乐场地,便是酒吧。

每次都会有热情的同学邀请她同去。她笑了笑,婉拒了。并不是她不想喝,只是酒精会麻醉她的神经,她就无法准确读取酒醉时那些接近她的男人的真实目的。

但这次,不需要任何的邀请,她直接去了酒吧。

她觉得自己应该大醉一场,为他的新婚,为自己的年少买单。她只让自己伤心一次,明天过后,她只有徐有臣这个朋友,而再也没有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