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先天教主发出一道不敢置信的声音。
他早已察觉到,徐知行就在香山主峰之上,心中隐隐也知道对方的目的和作风。
所以在祭出金丹,准备自爆的一刻,先天教主还没有彻底认命。
可是眼看着苏寒山的金丹化作苍龙,冲撞过来,易南风心里头最后一丝逃出生天、卷土重来的希望,也终于被掐灭。
时间对他来说,既变得很快,又变得很慢。
他的脑海中,好像仅仅在一瞬间,就回顾了一生的场景。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苍龙与金丹之间的距离,看着那段空隙一点点缩短。
苍龙额头的天眼突然张开,一束五彩光芒,抢先照射在先天教主的金丹之上。
极不稳定的金丹,略微迟缓了那么一点点,但同时也变得更加透明透澈,内部的能量运转,被清清楚楚的照射出来。
五行封禁,剖析分解,转化天敌相克之态!!
整条苍龙的色泽,似乎都在那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即使近在咫尺的先天教主,也没有机会再去看清了。
因为,神龙与金丹已经相撞。
嗡!!!!!
浓烈无比的强光,淹没了先天教主的身影,淹没了附近的山林土地。
群山之间,周围四五里的地界,都变成了皓白色光芒的海洋,白光如同浪潮一样,覆盖扩散,荡漾徘徊。
光波足足持续了将近十秒,才黯淡下去,山峦振动,土石崩裂,强劲的气流,从周围山峰夹缝之间,挤压出去,形成暴风。
地面的震感和空中的暴风,几乎是同时,抵达远处的庄园别墅。
那些房屋被震动吹袭,门窗毁坏,高些的建筑,直接断裂倒塌,滚滚下山,不少人运起轻功逃避,却被吹上半空,撞入山峰岩壁之间。
天空的轰鸣和地面的闷响,持续了很久,还有余音萦绕。
先天教主已经在爆炸的中心处粉身碎骨。
刚才凡是被白光覆盖过的地方,所有草木,都已经不复存在,连同浅层地表的土壤,全部化为飞灰,消失不见。
土壤之下被掩埋的山岩,也都在高压中沉陷,在高温中变得隐隐发红、软化。
刚才沦为战场的一整片山坳,包括周围两三座山坡,全部光秃秃,透出暗红色泽。
仅有的例外,就是苏寒山所在的那片地方。
那是一条狭长的扇形区域,是以先天教主站立处为起点,向苏寒山的方向延伸,直到苏寒山后方极远处。
这片区域内,那些草根、土壤,都得以被保留下来,如今看起来,就比别的地方都高出了很多。
苏寒山背后的那座山坡,甚至还有两三棵小树幸存。
贺宗在高空俯瞰,紧绷的心神也微微一松,看出究竟。
正因苍龙的绝妙冲撞,才使得先天教主金丹自爆的威力,发生了精微偏转,最具破坏力的能量,基本都朝别的方位,宣泄了出去。
“敢拿金丹撞金丹,真他娘的稀罕!可惜刚才太紧张,没能好好观测一下。”
贺宗飞身而至,心绪仍有些激动,“你的金丹没事吧?”
苏寒山抬起手来,一条半透明的小龙,盘旋在他右掌之中。
随着他略显紊乱的气息调匀,内功吞吐之间,小龙身形补全,再度凝实,钻回体内。
苏寒山的武道金丹之中,不但有八个基础部件,本身坚固刚硬的程度,就远超此界正常金丹,而且,还大量的参考了纯阳玄阴传承中的玄胎真气结构。
在金丹搭建成功之前,那些真气结构不能有半点错漏,否则的话就会失衡崩解。
但是,在搭建成功之后,已经形成了完整自洽的能量循环体系,这些真气结构的承受力、适应力,就今非昔比。
即使是最外层被炸毁部分,也无关紧要,大可以凝气修补回来。
“也是因为他肉身已废,招数难以运转,又主动想要自爆,使饱含混圆之意的金丹不再稳定,我才有把握出这一手。”
苏寒山说道,“否则的话,我这招金丹化苍龙的冲撞,固然所用元气最为浑厚,也必会被敌人招数拆解破坏。”
贺宗啧了一声:“遍数世界历史,也没出现过金丹撞金丹这么一招,你自己知道这招有所局限,我们刚才可来不及想到。”
他抬头望去,“老徐那家伙,直接全速离开,再也没回头。”
天空中现在还残留着一道莹绿轨迹,直趋视野尽头。
“本来还想着,我们两个能成功围死先天教主的话,可以去广府再复刻一回,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苏寒山眺望远方,说道,“这个徐皇帝,下次如果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绝不会是孤身一人。”
两人交谈之间,视线忽然转到了远处那几座山峰的别墅建筑群之间。
居住在那里的先天教高层,有不少都是长老团成员,也算见多识广,猜得出刚才的动静,是金丹自爆的情况。
有人心中骇然不知所措,有人想过来探看,但也有人二话不说,以保命为上,准备先行逃走。
只不过这些人,刚刚进了林子,天空中就落下来一道道冰蓝剑光。
即使是三丹田全开的高手,面对这种暴雨般的冰蓝剑光,也扛不过二三十剑,便会被剑气贯入体内,当场冰封。
苏寒山和贺宗赶到,把先天教这些高层统统拿下,敢有顽抗的,当场斩杀,怕死的种下玄阴剑瘟法咒。
一大群人马不停蹄,又去了一趟紫禁城中。
先前苏寒山和贺宗仅仅是控制了九门提督衙门的人,其他人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把握京城文吏、兵力的先天教护法,各层官员,原本察觉小清凉山异动,正在踌躇,就被那些种下剑瘟的长老,上门偷袭。
“投降的不在少数啊,投降之后的人,办起事来,还特别用心。”
苏寒山飞在高空,俯察京城,感慨了一声,“我还以为先天教的高层,应该大多都像沙门道士那样,现在看来,真是高估他们了。”
贺宗笑道:“先天教里面坐到了高位,还肯出去办事的,反而是少数,甚至会在暗地里遭到敌视,要不是因为有易南风在,这教派早两年就该分崩离析,自己人把自己人狗脑子都打出来了。”
月光如水,照遍了整座古城。
苏寒山小小的影子,投射在整座京城的中心位置。
那也是皇宫南端的正门广场。
“故宫”
苏寒山轻声道,“真是太像了。”
贺宗诧异:“什么?”
“我是说”
苏寒山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很像是我的故乡啊。”
贺宗好奇道:“你以前是京城人?”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走过那么多地方,这片华夏的历史,这里的建筑,城市的风貌,这里的人,是在时间上,跟我的故乡最相近的地方吧。”
苏寒山笑了笑,抬起手来,掌心里承载着轻柔的月光,好像也混入了沉甸甸的岁月气息。
每一个世纪的历史,都好像是一个悬挂在空中的箱子,当一个世纪的时光过去,那个箱子就会坠落、尘埋。
只有最深刻的一些东西,可能让某个箱子,有着区别于其他箱子的份量,等着后来人去惦念,时时擦拭翻看。
“假如说,这个世纪,注定要出现一些被后世所铭记的东西,那么,我希望留给他们的,是自信强大的,胜利的印象,而绝非失败。”
“是社会体系大步前进,技术拓展创新的神奇与美好,而非遍地血泪,满篇哀鸿,车轮下碾断的骨头。”
苏寒山收紧五指,目光坚决,“我要留下这份纪念,谁也不能阻拦。”
“否则,易南风就是他们最好的榜样。”
贺宗看着脚下的那座城池,神色有些莫名。
所谓古城,在他眼中只分两类,一种是有超古代文明遗产可供探秘的有趣城池,一种是无趣的城池。
但是苏寒山的分类方法,显然跟他不同。
也跟那些注重古城权威、宣扬如何皇家贵气正统的人,视角大不相同。
小小年纪,还挺有趣的。
“没有了易南风,对你来说当然大有好处,但是也未必不会带来弊端。”
“先天教主丧命这种大事件,在威慑之余,更容易刺激到其他人,导致他们把你的威胁程度继续上调,出现更加紧迫的敌视举动。”
贺宗举起手中水晶石,笑道,“接下来一起参悟这块石头吧,应该可以有一些新的进展。”
“据我所知,这块石头可是某个超古代文明,试图研发的空想质量调节装置的一环,假如能够成功的话,涉及到以虚化实,篡改现实规则的些许效果。”
“易南风可以从这东西里面参悟出干涉引力的法子,我们这些更注重元气结构的,应该也能从里面得到不少启发,虚实演变,增加稳定,或者增加高效变数,都有可能。”
苏寒山却摇了摇头:“这块石头你先参悟吧,我近期另有打算。”
苏寒山的武道,在提炼出小五行体系这个核心理论之后,就走上了频频进行冲击测验的道路。
对敌是利用冲击测验,寻找更好的破敌之法。
对自身,也可以利用方方面面的冲击,试探出当前状态各方面的极限,养炼补充,调节提升。
他刚刚完成突破,就跑过来找先天教主对决,除了是要铲除先天教主之外,也存了一个要试炼自身的想法。
对自己在常态下的把握,是刚突破的时候,就可以凭着心境感知达成,在非常态下的把握,通过测验也有了数。
这样才能把他学过的那么多类手段,设法浓缩起来,总结出当前境界中最强的发挥方式。
“我这金丹,可以名为天眼苍龙,跟纯阳玄阴传承中记载的任何一类玄胎,都不一样了。”
“所以传承中记载的玄胎境界绝招,也没有一个是最适合我的,只能是作为资粮燃料,煅烧出我自己的东西。”
苏寒山思索着自己现在的修炼重心,明显可以判断出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挪走大量精力,去参悟七巧玲珑水晶石,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明天天一亮,他就准备回转松江府,直接坐镇在崇明岛上。
一边尽心参悟,一边等着别人来找他。
天光未亮,徐知行已经回到广府,降落下来。
伍少荣等人还没有离开,见状连忙上前拜会。
“不必多礼。”
徐知行看着摆放麒麟黑鼎的殿堂中,隐约未散的热气,叹了口气,“朕原本以为,这一去还能跟易南风先见上面,聊上几句,再坐等那两人上门。”
“想不到他们两个行动太快,朕这一去一回,连一夜的时间都没有过去。”
周边一些内侍近臣,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伍少荣倒是脑子转得快,立刻联想到。
“莫非贺宗与苏寒山去了紫禁城?”
“不错,易南风的两样底牌,都被贺宗牵制,没来得及跟他自己会合,逃也逃不成,必然已经丧命。”
徐知行说道,“苏寒山用金丹撞了易南风的金丹,敢这么做,必有奇奥把握,多半连重伤都未留下。”
周边众人脸色剧变。
不管先天教的势力已经萎缩成什么样子,先天教主当年都是第一个冲进紫禁城,斩杀皇族,至今坐镇京师四十年的绝顶强者。
在这些人潜意识当中,甚至没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看到先天教主身亡。
就算是比长寿,他们这帮人,多半也拼不过易南风。
徐知行却不管这些人心情有多动荡,自顾自的吩咐下去。
“你们通令下去,最近所有官员,都不要回自己的府邸,改头换面,换个地方居住。”
“朕也不会留在宫廷之中。”
“否则若被那两人堵上,朕就算可以脱身,麻烦也不会小。”
伍少荣连忙说道:“可”
他想说这样未免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丢了广府朝廷的威严。
但是一想到先天教主都已经败亡,他要是敢劝徐皇帝留下,反而显得好像居心不良。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威严之为物,并不是靠死板的停留在某地,堆砌出来的。”
徐知行一挥袍袖,淡然说道,“况且,这段避让隐忍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他们围杀易南风,着实是一招劣棋,如果仅仅是展现实力的话,各方都要忌惮他们,让他们参与瓜分。”
“但是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有谁敢让他们坐在餐桌上,顺顺利利消化太白神树带来的好处?”
“毕竟贺宗已经够年轻了,而苏寒山的年纪、所掌握的手段,更令人不安。”
“朕会去见乌苏娜,而不列颠那边,恐怕亚瑟和唐恩,也不得不一起出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