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此地与血鸦动手的是尊上吧？”苏白揉着眉心说道。
如他所言，睡得太久，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若非昨夜血鸦入城，在这边交手，弄出的动静不小。
他都未必会被惊醒。
“我是陈牧之！”陈牧之神情不悦的强调道。
苏白神情古怪，眼底闪过一抹久远的追忆之色。
曾几何时，某人也是同样的执拗。
“那我就斗胆称您一声陈兄？”苏白道。
见陈牧之神色稍有缓和，用手里的竹杖将大黄赶走。
沧桑的眼神落在岳素馨身上道：“运如华盖，天生玄韵，这一世的天地宠儿啊！”
双方相隔不到两步，苏白说着又上前半步。
岳素馨如临大敌，心悬到了嗓子眼。
那一刹死亡的气息，袭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陈牧之眉头大皱，横跨一步，拦在苏白身前，同时也挡住苏白的视线。
云销雨霁，岳素馨长出一口气。
郭婷傻乎乎的和街上的其他人一样，对须臾间的杀机，浑然不觉。
“陈兄，这是去方家？”苏白没事人似的问。
好像刚才对岳素馨动杀机的人，不是他一样。
“方耀祖是怎么回事？”陈牧之问。
示意苏白走在前面，他落后半步，岳素馨与郭婷则再落后半步。
四人如同挚友一样，有说有笑的走在长街上。
“血鸦神格破碎，身化封印，但他又不甘心，一直被困，毕竟他封印别人的同时，等于自己也被封印。”
“于是一直都想脱困而出，重塑神格，只是在此界，他一个神格破碎的武神，很难翻起多大的浪花。”
“方耀祖机缘巧合，误入血鸦岭的封印当中，没有成为血鸦的血食，反而带着血鸦的一道分魂从血鸦岭归来。”
“起初和那些阴祟一样，做着替血鸦谋夺血食，积蓄力量的勾当。方家由此在金阳城崛起，后来实力壮大，野心膨胀，自然也就不甘心当血鸦的傀儡。”
“然后他遇到了——尊上。”
说到这里，苏白见陈牧之脸色难看，但还是打算接着说。
却被陈牧之打断，强调道：“你口中的尊上是牧八荒？他也在此界？人在何处？”
苏白看着陈牧之，脸皮抽搐，接下来说了一句让陈牧之无比腻味的话：“尊上是尊上，牧八荒是牧八荒，尊上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牧八荒。”
说完，不管陈牧之怎么想。
自顾自的接着道：“尊上出手帮方耀祖斩断了血鸦分魂和血鸦之间的联系，让方耀祖反客为主，摆脱了血鸦的钳制。”
“并且在血鸦岭设下结界，将血鸦的另外两道分魂，封入结界当中，使其无法兴风作浪。”
“方耀祖和方家则是负责坐镇封印的人，每隔一段时间，会加固结界。这次血鸦能脱困而出，卷土重来……”
说到这里，苏白停下来看着陈牧之，他刚睡醒，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只是感觉和这位有关。
“结界是我破开的，但是即便我不动手，也很快要被飞鹰帮的人用血祭之法磨穿了。”
“这期间方家一点察觉都没有，看来方耀祖出了问题。”陈牧之做出判断。
“那这次陈兄是要一举解决血鸦这个隐患么？”苏白说话间，看向岳素馨。
两人相隔不到两步，但是苏白和陈牧之之间的谈话，半点没有传入岳素馨和郭婷耳中。
双方仿佛无形中，隔着一层壁障一样。
这期间，苏白不止一次的对岳素馨流露出杀意，只是被陈牧之严防死守，没找到动手的机会。
“你那个尊上都没做到的事，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做到？”陈牧之问苏白。
六君三帝围攻牧八荒，绵延诸天万界的大战，何其惨烈，陈牧之看到过一角。
阴君都成了一缕残魂，此时缩在自己的掌心剑咒残界当中，牧八荒的下场，只怕好不到哪里去。
不然还能容血鸦活到现在？
苏白挠挠头，这可把他给问住了，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血鸦岭的封印下，镇压的神女是什么人？”陈牧之接着道。
“不，不知道！”苏白支支吾吾。
陈牧之满眼质疑：“你是在说笑吗？”
苏白连连否认：“不敢，我是真不知道，我是此界中人，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具体什么情况，我没经历过。”
“我问过尊上，但是没揍了一顿，不过我猜测，神女大概率是友非敌。”
“尊上找机会进入过封印一次，出来后鼻青脸肿的，别提有多惨了，脸上的淤青半个月都没消下去。”
“尊上说是血鸦干的，可我觉得不像。”
所以就是被神女给揍得咯。
陈牧之若有所思。
“那你呢？”陈牧之问。
苏白别有深意的看了陈牧之一眼，道：“尊上让我等他回来，然后就是诛杀身负天运之人。”
“所以你也不过是个棋子！”
苏白笑笑，满心赤诚：“尊上于我有救命之恩，这是我的荣幸。”
从街头到街尾，苏白站定脚步，没有要继续和陈牧之去方家的意思。
也始终没有找到杀岳素馨的机会。
既然如此。
“得罪了！”
苏白低语一声。
手中竹杖爆开，裂成一柄长一尺有余的竹刀，破开空气，以极速贯入陈牧之胸膛当中。
陈牧之无力抵挡，甚至反应都慢了一拍。
没想到苏白突然会这么干。
岳素馨与郭婷同时惊出一层冷汗，郭婷嘴上咋咋呼呼，喊着杀阴祟，当英雄的口号。
但这却是她第一次，如今近距离的感受杀机。
整个人呆若木鸡。
岳素馨反应很快，这次直接就要凝气运为剑，借天地之力。
关键时刻，被陈牧之伸手按在手腕上，拦下！
殷红的鲜血滴滴答答顺着竹刀涌出，落在苏白手上的瓷碗当中
竹刀入骨两寸，破开心包，但并未摧毁陈牧之的心脉。
“既然陈兄不要她死，那我就斗胆借陈兄三两心头血。”
竹刀拔出，苏白收起盛满血的瓷碗。
后退两步冲陈牧之俯首郑重一礼过后，毅然而去。
看着苏白的背影，陈牧之莫名哀伤，如同那日在剑咒残界中，看着那个貌似自身，力镇幽水的身影彻底消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