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入夜，走时凌晨，白堇目送陈牧之二人离开之后，带着手中名册走出柜台，来到乔承身前道：
“把这个带给夏云黎，告诉他接下来就由他负责这件事。”
“这——”乔承有些迟疑。
白堇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乔承，乔承心中一凛，顿时不敢多言。
接过册子，带着房梁上的那只青隼，转头离开。
这只青隼是乔承负责驯养的，用于侦查窥视，当日曲湖湖畔，也是由他驱使青隼，负责探查。
然后将消息随时通报给夏云黎，因此他在见到陈牧之的第一眼，就认出陈牧之的身份。
陈牧之以为青隼在此，夏云黎就在此，就属于信息不对等。
白堇连日来带着刘钰，走过曲湖要塞附近的两城四镇，最终选择在兰泽镇落脚。
白堇判断在这里，最有可能碰到陈牧之，事实证明，白堇的判断是对的。
只是陈牧之出现的方式，让白堇出乎意料，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
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对手，这是白堇对陈牧之的评价。
哪怕在中洲，能够如此引起白堇注意的同辈之人，也就只有和铁狱山的那几位而已。
白堇和夏云黎是上一辈人，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两人从未表示他们之间关系不好。
但是，有白堇在的地方，夏云黎会刻意避开，因此，兰泽镇有白堇，就不会有夏云黎。
乔承心里担心的是，白堇这个他们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少主，让夏云黎这个府主之子，放下陈牧之这个恨之入骨的眼中钉肉中刺。
去处理紫月宗这档子事，夏云黎会答应吗？
设身处地的想，乔承觉得这种事情搁在自己身上，他都绝不可能答应。
还有白堇这个少主，行事作风简直一言难尽。
店铺内，只剩下刘钰和白堇两人。
这几天刘钰或多或少对白堇有些了解，壮着胆子问出和乔承差不多的疑惑：“这样合适吗？”
她是指放着陈牧之不杀，反而和陈牧之做起生意的事。
“不这样，合适吗？”白堇反问，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轻易看穿人心。
刘钰抿抿嘴唇，不敢多言。
白堇走向店外，接着开口道：“我们司夜府的宗旨，就四个字，拿钱杀人。”
“陈牧之是我们的目标，也可以是我们的客户，既然有钱送上门，为什么不赚？”
“一码归一码，简单清楚，我们是杀手，不要像夏云黎那个蠢货一样，将自身情绪，和任务混淆在一起。”
“那样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刘钰欲言又止，对白堇的话不是很理解，跟在白堇身后，发现白堇的速度越来越快。
自己玄士境的修为竭力追赶，都一点点的被甩开。
“陈牧之刚才是客户，现在不是了！”
白堇的声音夹在风里，传入刘钰耳中。
刘钰满心讶异，愣神间越发被白堇甩开，咬牙追出镇外，彻底看不见白堇的背影。
刘钰弯腰扶着膝盖喘气，心里嘀咕：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有时候不得不怀疑，他们这位少主的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完全不可捉摸，不可揣度，干出来的事，也莫名其妙。
兰泽镇以南三里外，陈牧之与钱卓两人两马，一路狂奔。
钱卓还在马背上嘀咕：“我要是司夜府的少主，才不会那么好心的给你封玄散，凭什么呀？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陈牧之神情凝重，哪怕座下骑着奔霄都依旧觉得慢，恨不得自己插上两只翅膀，飞回中军大营，然后将青锋营调过来，将自己团团围住，才算踏实。
听到钱卓的蠢话，忍不住回道：“所以，她是司夜府的少主，你不是！”
钱卓不服气的撇撇嘴，觉得陈牧之是在强词夺理，小声嘀咕：“她要是知道，亲手给你的封玄散，被你用来对付他们司夜府的人，会不会气死？”
“不会！”陈牧之很认真的回答。
白堇是个没得感情的杀手。
钱卓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可还没等他开口反驳，一股巨力袭来。
［叮，宿主获得来自钱卓的震惊值+1000！］
陈牧之居然对他动手，而且手下一点不留情，钱卓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狠狠从马背上摔出去。
他不就是多说几句话嘛，至于对他这样吗？
钱卓心里叫屈，下一秒，重重砸在地面冻土上的他，眼看着自己胯下骑着的那匹战马。
无声无息的折断脖子，在惯性的驱使下，跑出十几步之后，才翻到在地，一命呜呼。
陈牧之周身玄力鼓荡，无形中仿佛撞上一层看不见的障碍，整个人被撞下马背。
奔霄妖力涌动，不比钱卓的普通战马，侥幸活了下来，后知后觉的感到危险，唏律律的放声嘶叫。
“跑——！”陈牧之落地，只来得及向钱卓大喊一声。
随即整个人被一道灰色影子淹没，像是消失在雾气中一样。
钱卓冷的打个寒颤，眼前如此诡异的一幕，几乎超出他的认知。
是司夜府的人追杀来了，而陈牧之似乎一早就知道会这样。
对陈牧之的话，还是不理解，但不得不接受。
无形中仿佛有浓厚的雾气随着尚未完全化开的夜色，蔓延向四周，无声无息地榨干‘雾气’中的一切生机。
钱卓紧握透骨枪，哪怕在这股压力下，冷汗直流，全身湿透，但也并未弃陈牧之而逃。
反而目露凶光，跃跃欲试，一副等待时机，冲上去戳那个看不见的敌人一枪的架势！
“都说了后会无期，就不能真的后悔无期吗？”陈牧之苦涩道。
被白堇的法则之力淹没，此时他就如同身处狂风巨浪当中的礁石一样。
周身的混沌力场，不断被外界的狂风暴雨拍打。
白堇对法则之力的领悟，远在夏云黎之上，这样的人最低都得是玄韵之体打底。
是可以视武宗瓶颈为无物，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能轻松成为武王的那种天之骄子。
其实在看到白堇的第一眼，陈牧之就该想明白，为什么夏云黎不是司夜府的少主，而白堇可以是。
两个人简直云泥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