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们听说了没,许家来认亲了,那许二老爷说令云仙子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儿。”
“是我想的那个许二老爷吗?”
“没错,是他!”
许二老爷是个风流人物,人送外号千金郎,这个外号得益于一日内狂掷千金,就为捧得春香院的花娘当上头牌。
他干过不少荒唐事,比如游园会上看上一小娘,调戏后才知小娘为亲闺女的闺中密友。
再比如,写情书与嫂子,被人发现后反而大言不惭说:“嫂嫂为人妇,我亦为人夫,可堪相配。”
如此言论,时常让人怀疑他是否精神有问题。
众人只觉荒谬,这样的人怎会是令云仙子的生父。
“走,去看看。”
许灵昀院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堆人。
众人的讨论声涌进耳朵,许二老爷得意非凡,像只彩羽公鸡。
他整好衣冠,叩响大门。
不多时,大门打开。
众人只见,一位容色双绝的少女,缓步而出。
刹时间,如明月刺破了乌云,众人眼前都亮堂起来。
只见她年约十六,眉如翠羽,肌似白玉,简单的发髻上斜插一根素色银簪,简单带了双莹润的珍珠耳坠,一身紫色的弟子服,衬的她飘然若烟。
许二老爷被晃了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极品的美人啊。
隐隐能听见倒吸冷气的声音。
许灵昀环视一圈,状似疑惑的问:“怎的都聚在门前?”
许二老爷轻咳两声,挤出两滴眼泪,展开双臂,向许灵昀扑去:“令云,是爹啊。”
许灵昀轻巧的向旁边避开,让许二老爷扑了个空。
“爹?我哪来的爹。”
许二老爷没占到便宜,心中有些惋惜。
他也没生气,问许灵昀:“你可是息城籍贯,娘是闫婷。”
其实,他已经不记得闫婷这个名字,只是在调查后才知晓。
眼前天仙似的少女微微点头。
许二老爷双手一拍,激动道:“这就对了,你就是我的亲闺女。”
他兴奋的解释:“十六年前,我与你娘春宵一度,这才有了你,原来是要回去接你母女俩的,谁是最后没有找见人,最后只得放弃。”
“你随爹姓,云儿啊,爹找你找的好苦……”
此话一出,全场轰然。
有人暗道不妙,偷溜出人群,向许大老爷报信去了。
他正要继续哭诉,许灵昀已然抬手止住了他:“这位……许二老爷,您怕是认错人了。”
许二老爷急了:“怎么会认错呢?我——”
“许二老爷先别急,您怎么能够确认我就是你的女儿?”
许灵昀接下来的一席话,则让他彻底破防:“毕竟,我与您的长相无半点相似之处啊。”
许二老爷国字脸,眯眯眼,大厚唇。
与许灵昀这张百媚众生的脸哪有半毛钱关系?
老鼠能生出凤凰,不信。
于是风向又往许灵昀这边倒。
“就是啊,这两张脸哪有半分像?”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是父女吧。”
许二老爷早料想到有这种情况发生,他做足了准备,拍拍手,从人群中抬出一只玉盘。
玉盘成八卦状,阴阳隔开。
有眼尖的人认出来:“这是许氏的族谱啊!”
只要将血滴入玉盘,便能判断出其是否为许氏子弟。
“哪有爹不爱自个孩子的呀,烦请姑娘验验,让我这个老头子也好死心。”
许灵昀差点要被他的话恶心吐。
在众人的目光下,许灵昀划破手指,将血滴在了玉盘上。
玉盘开始转动,中间的血液向外延伸,其上有几个字透出虚影。
程袖安,许大老爷的正妻,也就是当今圣上的二女。
许昕宇,程袖安的独子。
许二老爷啪的合上玉盘,满脸震惊。
这!这是什么情况?
许令云和他没有半分关系,反而和身为二公主的程袖安有亲缘关系。
玉盘中的人名越实,代表亲缘关系越近。
观察程袖安的字,许令云应该有不低的皇室血脉。
在场的人有眼尖懂行的,立刻将这消息传了出去。
许二老爷只觉得头顶绿光正冒。
这样的情况也超乎了许灵昀的预料,她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许大老爷带着人来了。
他掀开人群,怒声斥道“老二,你闹什么闹!”
只见许二老爷恍惚的望向他:“不是我的……”
听闻此话,许大老爷松了一口气。
“……是皇室的。”
许大老爷一口气没接上来,眼一闭,晕倒了。
……
不多时,皇位之上的程中考也听闻了此事,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皇室血脉,而且是位拥有五阶灵兽的御师。
皇室中诞生的御师极少,就像是诅咒一般,就算有,也大多会夭折。
程中考知道,这都是世家们害怕有了力量后皇室野心膨胀,脱离了世家掌控,于是下的毒手。
想到这里,他眼眶不经湿润,他的两儿一女,都是这么没的啊。
各路亲王都坐不住了,纷纷开始排查是不是自己某日春宵一度留的种。
他思虑良久,搬出一道圣旨。
召许令云进宫觐见,开族谱,认祖归宗。
……
许灵昀找到了许芸。
当得知她的来意后,许芸红了眼眶,用平柔的嗓音讲述了许灵昀原本的身世。
许灵昀是当今圣上一母同胞亲弟弟的女儿。
那年,大闹饥荒,许芸在逃荒途中被父母抛下,她却因祸得福,被泰王程诽捡了去,当做院里的烧火丫头使。
从那时起,她的一颗心就归属于程诽了。
随着时间流逝,许芸五官渐渐长开,是一副好模样。
又因为她老实守分,太后让人教导她房中知识,抬了她做泰王的通房,教程诽人事。
只等王妃进来,许芸也能混一个不高不低的位份。
初尝人事,程诽食髓之味,夜夜纠缠,也算是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
程诽开始频繁外出,每次回来都会带一身伤。
而且,程诽经常受到刺杀与毒害,许芸也受到了牵连,过得胆战心惊。
然而,就在此时,许芸有身孕。
照惯例来讲,正妻还未进门,妾身子是不能落地的,这一胎,只能滑了。
程诽对许芸也有几分情谊,知道了此事后,两人合力演了一出戏,程诽挑了个错处,将许芸外放出府,在距离京都不远的别庄养着。
内一日,程诽意图谋反,欺下媚上的事闹得全城皆知时,许芸恰巧出门散心,不在别庄。
她这才知道,原来程诽还是个御师,他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许芸。
也因为许芸恰巧外出,官兵来抄查时才幸运地逃过一劫。
别庄的人皆是泰王的心腹,竟没有一人出卖许芸的行踪。
然而,许芸的天却是塌了。
在王府这些年,她没学会几个字,除了烧火,也就会绣几样固定绣品。
她没有谋生的手段,除了手中的一些金首饰,也再无任何银钱。
更为糟糕的是。
尽管太后多次求情,甚至以命威胁,皇上免了程诽的死刑,判他千里流放,永不得踏入京都一步。
许芸不是什么聪明姑娘,但他也知道,千里流放之途,山高水长,险象环生。
于是,她将金饰一点点敲扁成团,小批小批的换成银子。
追随着泰王流放的队伍而去。
为了不被发现,许芸花了钱加入跑镖的队伍,一边要防着不怀好意之人动手动脚,一边又要远远跟着程诽。
两人离的最近那日,也是镖局超过流放队伍的那日,两人的距离,仅有一个马车。
许芸撩开车帘,正对上程诽狼狈浑浊的双眼。
他只对她比了一个“走”口型,便再没看她一眼。
却没想到,那一眼,就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