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7 司马懿之心(求订阅月票)

司马懿想问的,不仅仅是曹丕的志向,而是,曹丕要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些事。

若是曹操在这一仗败了,他希望曹氏在曹丕这一代,就放弃和刘备相争,这对天下来说,才是最好的。

劝说曹操,那不可能。

曹操都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劝说得动?

但曹丕不同,曹丕还年轻啊,耳根子到底会比曹操软一些。

他这两天思来想去,觉得和刘备那边争,曹操还是输多赢少,无论是之前的夏侯惇,还是后面的曹操自己,都败了。

而他想要保全司马家,保全自己的妻儿,南面必定是一条退路。

可那之后呢?自己为曹操效死吗?若是如此,那自己的孩子们以后又该怎么办?

就他看来,曹操的失败是必然的。

哪怕他刚刚说曹操胜率有五成,那其实也只是说的好听些罢了,以对方的手段与布局,曹操的真实胜率,或者只在三成。

无他,打仗打的是人和后勤,虽说北地有兵源优势,但这兵源优势在南方的兵甲优势下,实在不堪一击。

而今曹操在北地掠夺世家,已经失去民心。

那些分到田地的百姓,也并非人人都念着曹操的好,再者百姓愚昧,他们会为眼前的利益去做一些极端的事。

以世家之财,募一些“乡勇”,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若北地处处烽火狼烟,曹操何来胜算?

这一些,曹操不是想不到,而是没有办法去根除。

他手下的文臣武将,有几人是出自微末呢?

谁身后没个家族。

若是为了防范世家反他,斩尽杀绝,曹操很快就会陷入无人可用之地,到时不必刘备打来,曹操自己就要败了。

因此,他不敢赌,曹操也不敢。

倒不如,另辟蹊径,为此战后的自己谋划一条更安全的路。

曹丕一愣,以何身份?思索许久,他才答,“丞相之位。”

司马懿轻笑,“子桓自己信吗?”

曹丕默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道,“仲达知我。”

司马懿便乐了,曹丕这野心,倒真的是不小,想坐那个位置,无非是因为看着如今的那位实在太弱,他曹家取而代之未尝不可。

当然,那件事的前提是,曹家在接下来这一场战斗中,胜了。

若是不胜,曹氏投诚,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至少能安稳富贵一生。

以刘备的性子,是不太可能苛待对方的,而他司马懿,作为曹操,不,是汉臣,自然就会有更多的发展与出路。

“子桓可知,此想法大不敬?”

曹丕也笑,“仲达难道会去告发?”

司马懿摇头,“那倒不会。”

曹丕眼神一亮,“仲达可愿助我?”

司马懿点头,而后问,“可若是丞相败了呢?子桓当如何?”

“啊?”曹丕张大嘴巴,这个设想,在他脑中未曾出现过,但现在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兵者,未虑胜,先虑败。”司马懿再度追问,“若是败了,子桓当如何?”

曹丕面色沉静,“固守防线,以待来日。”

“刘备会给丞相这个机会吗?”司马懿叹口气,又问。

曹丕眉头紧锁,是啊,如果自家父亲败了,刘备那边定然乘胜追击,连带着,孙权也会趁火打劫。

败了,才是曹家最严重的危机。

“仲达教我!”

司马懿摇头,“若是败了,懿也没有办法扭转乾坤。”

他连北地世家之反,都阻止不了。

曹丕额头上,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失败的后果,是他们曹家承受不了的。

这段时日以来,没有人提过这个后果,但不代表没有人想过。

但如果败了,他曹丕又能做些什么呢?

司马懿叹气,“子桓可知,多数大臣,或许都想过改换门庭。”

曹丕面色一下白了,“如何可能?父亲待他们不薄!”

“与性命相比,又如何?昔日,袁绍待其属官不宽厚吗?”司马懿举例道。

曹丕愣神,而后瞪大眼睛,“他们敢?”

司马懿只是叹气,而后站起身,“懿突然有些困了,先行告退。”

“仲达!”曹丕回神,看着司马懿的背影,喊道,“那仲达呢?若是败了,会改换门庭吗?”

司马懿转过身,对着曹丕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在败之前,懿会尽心竭力,辅佐丞相赢得此战。”

这是他读书这么些年以来的坚守,他可以为家人安排好退路,也可以为自己想好退路。

可他如今是到底是曹操的谋臣,便该尽自己的职责,想方设法的帮助曹操赢下此战。

但若是败了,为曹操守节是不可能的,曹操还不值得他这么去做。

毕竟,他出仕也是被曹操逼着来的,对方可一点都没顾着司马防举荐的情面。

一时间,曹丕也不知说什么好。

司马懿年纪比他稍长,加上两人私交甚笃,他一直是将司马懿当成是知己好友,乃至兄长一般的存在。

他知道,司马懿会和他说这番话,也正是因为与他交情甚笃。

对方与他说这番话,无非是希望他也能多考虑一下后路。

而在那之前,司马懿的确是认认真真的在为曹氏做谋划的,比方说,司马懿刚才对他的建言。

“当真,要到那般地步吗?”

司马懿放下手,摇头,“若是丞相运气够好的话,也不会。”

曹丕再道,满是急切,“就没有补救之法了?”

“除非,那名女君突然与刘备决裂。”司马懿摇头。

曹丕默。

他怎么可能做到?

郭嘉在的时候都没做到啊!

“为今之计,不过是尽人事。”司马懿说完,掀开军帐帘子走了出去。

感受着外头的暖阳,司马懿心里一松,若是没有战争,自己也就不必思虑这么多,不必如此劳心劳力了。

今晨洗脸时,他在铜盆中看到了自己鬓边的白发,方才决定在这个时机和曹丕说这些话的。

有些话,总是要说的。

非是他不愿努力,而是他无法扭转时局。

作为朋友,他自然希望曹丕能活下去,安稳度日。

可作为读书人,他更希望天下太平。

那个位置,谁坐上去都行,只要天下太平!

他司马懿,可不是那些旧汉老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