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翻身,天威浩荡。
就算是再强大的军队,在面临这种天灾之时,都像是手无寸铁的羔羊,根本反抗不了分毫。
为此,某不愿透露姓名的某新朝皇帝狠狠点了个赞。
这一次的地龙翻身透露出一股诡异,他不是只作用在中原腹地,就算是正在与东夷苦苦奋战的东鲁,亦或者正在对着漠北犬戎追亡逐北的匈奴,还是刚刚结束了最后一家北疆宗门征伐的韦护,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存在正在震怒一般。
明明是灾难,可是他们的心底都燃起了一种欢欣鼓舞的情绪,似乎这次地龙翻身是有什么好事降临。
东鲁这边的感知尤为清晰,震感来源就在东鲁境内。
两界山,通往幽都的无垠地洞处,一根参天的巨木从洞口探出了枝丫,不死神木上阴阳二气交织,迅速的笼罩住整个两界山,有的宗门见状不妙立刻撤出了覆盖范围,有些头铁的宗门则是后知后觉,等到结界固若金汤之后,才发现已无后退之路。
往生道只为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开放,从虫、草木等卑微生灵一步一步积累功德,才能重新做人。
“我等都是亲自前来,为何祝融要用至宝替代?难道是他舍不得那一身累赘吗?”
孟尝对新的六道做了定义,天道为仙人之躯,一般不会开启,只有那些人族先贤,或者对世间有大功绩的生灵才能入得天道。
这是怎样的声音啊,只是短短一句,就叫让心中发慌,忍不住俯下身子跪拜,是传说中的昊天上帝吗?又或者说,是紫霄宫内那位避世不出的道祖?
闻仲不知道,周围的人族神明没有跪拜,没有恐惧,他也强行咬牙切齿,忍住想要卑躬屈膝的冲动,倔强的抬头,望向了天空。
又有鸟身人面神句芒,着青衣素服,遮天的羽翼似有数十丈宽广,脚踏两条青色神龙,每走一步便从羽翼的缝隙出掉落无数晶莹的种子,落地便开作五谷与鲜花,一步一春生,万里绿意盎然,等到了轮回大殿时,阴森可怖的幽都已经开放出了许多凡间美丽的绿植。
苦难道便是针对那些有大错者,定下有多少难,就在此道往生,经历人间悲苦,体味不同生命体现的苦难。
帝尧苦笑,连忙摆手解释道:“这是伏羲祖的意思,他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和我们这些退位之后安享晚年的人不一样,祝融还有自己的氏族,还有南疆的子民要维系,还请各位见谅。”
生前有小错者,可入忏悔道,经历种种磨难后,前世之怨一笔勾销,不再对轮回体系造成影响。
就在所有人都在欢欣鼓舞之时,地龙咆哮,剧烈的震动开始疯狂的摇晃起幽都的地下世界。
“哦?原来你知道此事,那为何伱还要来此地?”
后土眯着眼睛笑道:“好了,辱收,收起你的小性子吧,换个角度思考一下,这一次祝融没有剔除自己的神性,他还要饱受信徒杂念的侵扰,而你们,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从此自由自在。”
一圈雷光也围绕着轮回大殿,将其包裹得水泄不通,让游魂驻足不敢前进,让凶神恶煞的厉鬼也在雷光中瑟瑟发抖。
浑身犹如金铸的辱收,迈着八丈的巨大身躯,缓缓的脚踏两条金色神龙从西方走上前来,临近轮回大殿时,辱收将手中的巨斧杵在地上,单膝跪向了后土。
魂体纷纷开始按照先前土伯登记好的次序,迫不及待的扮作老妇人的少司命手中接过汤水,顺着老柳头的明灯指引,往各自的大门冲去。
此刻的后土就像是手捏黏土一样,不停的调和着各种相冲的属性平衡,将他们捏成各种大门的样式。
就在此时,一人着红衣,头戴帝王冠冕,双手捧着一根燃烧过半的碳化柴薪缓缓走来。
“尧祖,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震动?”
直接作用在轮回之上的六道大门投放了那么多的生灵,天道又如何能够不知晓?
“那,后土首领,你怎么办?”
闻仲不敢托大,急忙起身行礼:“自古雷法最克邪祟,在下这点本事也就只能做一做守护之事,闻仲着实惭愧,当不得尧祖一声太师。”
反正上去帮忙也啥都帮不上,不如守在这里,随时消灭一些不长眼的凶魂厉鬼,免得为后土祖的大业,多增添几分干扰。
“燧人祖之柴薪在此,此为希望之火,人族第一根被引燃的柴薪,不知可否替代祝融?”
那可是他六十余年来守护的王朝,如果是随随便便让谁率领几万人就能掀翻推倒,那他的守护又算什么?岂不是和笑话一样?
两人在这里闲谈,不太担心轮回大殿之上,正在为六道大门塑形的后土。
闻仲长叹一口气,也是收起了先前使用雷法时的意气风发,抚着长长的白须很是惆怅的说道:“我知道当下局面之艰难,来此之前,禺强祖也曾告知过我,周国自孟津而下,可能会对朝歌有所威胁。”
“好啦,好啦,诸位开始吧,是时候让这个世界重新定义什么是秩序了!”
“何人!胆敢擅立轮回!掠夺天道权能?”
承载着三位天神神职与神性的器官,加上燧人氏的柴薪,五行之力其四,开始围绕着轮回大殿盘旋,配合着轮回池里的混沌之力,生出了六道朦朦胧胧,还不成型的深邃大门。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只闻其声,闻仲已经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
六门即是六道,也是轮回!
而六门之上也多出了六道标识,标明了六门的名称:天道、人道、兽道、苦难道、往生道、忏悔道。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拿双鞭,冷着脸守在大殿之前,看着无边无际的游魂汹涌而至,怒声呵斥:“大商太师闻仲在此,尔等谁敢上前一步,别怪老夫手中神雷让尔等神魂俱灭!”
不死神木遮掩着此地的生灵,死死护住空间,不让起崩溃。
“燧人祖不易啊,此物,可!”
准确来说,应该是盯着后土,还有背后那六扇昏黄的大门。
“放勋来迟,请诸位恕罪!”
喜悦过后,禺强倒是注意到了后土使用的称谓,你们,而非我们。
本该在冀州城外,警戒监督孟稷大军的闻太师,此刻天眼贯通,被神光扫中的游魂如同被雷击一般,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后土的眼神中泛起了回忆,那是一個年轻气盛的少年,不屑于沿着父辈阿爷他们安排好的道路前行,倔强的喊出:“终有一日,我会让你们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造神!”
先前还敢冲着尧帝、闻仲咆哮的凶魂厉鬼已经彻底躲回了忘川之下,不敢朝着天上的大眼珠子呲牙。
辱收献上了与他同生同体的巨斧,禺强剜下了那双水蓝色的双目,句芒则是刨开胸膛,将那颗生生不息,热烈跳动的心脏递出。
后土说完这席话,所有人都露出了憧憬的神情,特别是女性化特征明显的禺强,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不爱美,石器时期都有发叉、图纹装饰这些简略的女性首饰,更何况艳绝上古的女神禺强。
辱收没有再出言讥讽,只是鼻尖喷出缕缕白气,显示着他心中还有一些不太爽利。
但是孟尝不是很喜欢这些舶来品,其中每一道的轮回其实在内容上都是大同小异,比如说恶鬼和畜生道,本质都是让人受罚,没有区别,还很喜欢放下屠刀就能顿悟往生,甚至让刽子手投胎人道。
天空中打开了一道裂隙,一只眼睛正在透过缝隙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如今伏羲祖正在做一件比轮回更加重要的事情,此刻开启轮回,便是为他们吸引目光,争取更多不被暴露的时间。”
后土挥手招来,握住柴薪静静的感受着岁月给予它的故事,不一会儿便泪流满面。
“混沌已归,诸神何在?”
昏黄如磨砂铜镜一般的镜面泛起一阵阵涟漪,将他们的灵魂重新洗练,然后灌溉进时间的长河冲刷而下。
后土灿然一笑,很是愉悦的说道:“您终于来了!只是很不巧,您来晚了哟!”
无数的游魂感受着厚重的大地气息,纷纷下拜,为这位给他们提供稳定神魂的据说,给予再来一次机会的神明由衷的拜倒,崇拜。
帝尧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小友居然是因为胸有成竹,所以才敢抛下心中的顾虑,来幽都助阵,看来你是对自己效忠的大王,为之奋斗的大商充满信心。”
轮回大殿之上瞬间就弥漫起了只比孟尝那边更强,不会更弱的神性波动。
六道已成,刹那间,昏暗的幽都仿佛照进万千霞光,无数的游魂朝着后土与三位天神跪拜,感念他们的大恩大德。
而后土确实丝毫不意外此刻的举动,转头对着闻仲笑道:“勿慌,这是我故意而为之。”
三位天地正位的五行神明已经就位,南方火位上的祝融还在十万大山浴血奋战,一把不知道烧死了多少蚊子。
只要到了他们既定的时间,便可往生重活一世。
当大地之力源源不断的补齐最后塑体成型的模块之后,五行神力与混沌交错,融合成了一道道昏黄的轮回气息。
闻仲冷哼一声便大马金刀的坐在台阶下,闭目养神,恫吓着这些向往生命的逝者。
“闻仲曾接过后土先祖给予的封神地榜,此为守信;轮回建立虽然是逆天而行,可却能惠及诸天生灵,此为苍生之念;我大商英才何止闻仲一人,我来幽都之前,曾亲自传信给金鸡岭守将孔宣、渑池关守将张奎、青龙关总兵张桂芳、陈塘关总兵李靖,让四人率军勤王,又命魔家四将一路难行,去寻大王回归的踪迹。”
混沌气息弥漫,后土走出了封闭已久的幽都深处,悬浮在轮回大殿的上空。
“哈哈哈,客气了,小友。不过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如今人间战火纷飞,烽烟四起,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你来了幽都,在冀州的王师怎么办?”
话到此处,帝尧犹豫了一下,敲打琢磨一番之后,没有提及周国突袭之事,反倒是旁敲侧击的说起冀州的情况。
人道自然不用赘述,兽道囊括了妖兽、异兽,天人兽为上三道。
“很早以前,当混沌归位的时候,我就可以建立轮回之事,只是时机一直未到!”
倒是辱收重重的手中的巨斧猛跺地面,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门内的世界一片混沌,门外的游魂纷纷激动起来,争先恐后的想要窜进门中。
闻仲闻言大吃一惊,建立轮回这样的大事难道还不够伟大吗?居然还有比这更加更要的事情?
伏羲祖他们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把天给捅破了不成?
闻仲不得而知,也没有心思再去思考这些事情,此刻不死神木不堪重负,枝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响,这是坚硬无比的树木拉折声,似乎下一刻,这一株天地应运而生的神木就会被无情的崩断。
完成使命的帝尧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很是随意的在他身边坐下,笑眯眯的问道:“太师的雷法果然精妙,只是略微出手,就能让这一群孤魂野鬼噤若寒蝉。”
仿佛只要踏入此门,此生就得超脱,摆脱游魂的身份,重新获得新生。
闻仲没有再回话,只是笑而不语。
游魂们紧紧跪倒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瑟瑟发抖。
“外有孔宣四镇,内有魔家兄弟看护大王,何愁周国不灭?”
原来与孟尝有过一面之缘,还有些许误会的北方水神禺强,左手轻轻一划,便是一道水镜生成,纵身一跃,忘川之上便出现同样的水镜,禺强的身影从中一跃而出,站在朝北的方位。
“我?哈哈哈,我将完成与阿爷之间的承诺!”
禺强、辱收等人虽为长辈,此刻却是无比恭敬的单膝跪拜后土,就连帝尧也是谦卑躬身致敬。
这些名称和作用还是孟尝亲自告知的后土,本来是想用饿鬼道、修罗道这些佛门称谓。
“苍天为鉴,众生为证,后土感念天下苍生不易,今于幽都立下六道轮回,建地府,设十八地狱,开万世之先河,众生逝后皆可入我幽都轮回!”
“轮回!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