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来到,今日的帝辛心情似乎颇为不错,晌午飨食让王廷厨师还特意烤了一整只全羊,一个人就着一坛清冽的米酒吃了个一干二净。
血脉强盛之人便是如此,一只羊少说百斤,可帝辛吃完之后却是意犹未尽,一点也不科学,也不知道吃进去之后那些食物去了哪里。
就像是后世ktv里动辄就整箱整箱炫啤酒的狠人们一样,好歹也是12斤的碳酸液体,肚子怎么就装得下。
帝辛的高兴一直延续到了大朝会上,人还未到齐,帝辛就迫不及待的冲到殿下,一把抓住孟尝的手,殷切的问道:“粮食可曾成熟?”
这一幕搞得孟尝也是哭笑不得,种地又不是撒下去立马就能收获的事情,就算是这个世界有神仙鬼怪,但是还是要有基本法的,能瞬间成熟收割的地方,孟尝只在一个叫抠抠农场的地方见过。
“大王,且耐心等候,青苗已经发黄,预计再有一些时日,谷壳变黄,籽粒变硬,就可以秋收了,再者说,这秋祭还没到呢,至少要等大巫祭祭祀之后方可收割。”
帝辛有些失望,随即看到与商容联袂而来,有说有笑的丞相比干,立刻又蹿了出去,抓着比干的袖袍就问道。
“丞相,敢问国库内还有多少粮秣的储备?”
比干的笑容瞬间消失,警惕的看着帝辛。
“大王问这作甚?”
“哈哈,也没啥,寡人只是好奇,好奇而已!”
“一粒米都没了,国库里全都空了,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全都给饿死了,您说还有多少存粮?”
帝辛大怒,甩开比干的袖袍就怒声说道:“王叔可是在和寡人开玩笑吗?国库无粮,那朝歌的守军吃什么?寡人天天吃的又是什么?”
“是大王先和臣开玩笑的,太师带着大军北上,国库已经空虚,都在指望孟伯今岁耕种的秋粮扩充国库,可您要做什么?臣答应过您的事情,还能反悔不成?”
眼瞅着闷闷不乐的大王,比干也是头疼万分,自己这个好侄儿,当真是不让人省心,穷兵黩武啊,闻太师前脚刚走,大王立刻喜形于色,迫不及待的想带着大军去打仗,这让哪个大臣遭得住这般祸祸?
只要打仗,就会死人,而天下的敌人何其多,又不是只有一个东夷,东南西北四镇诸侯,哪一家没和夷族、蛮族血战过,想当初文丁时期,都是以武力威慑诸侯们自己出兵剿灭这些蛮夷,既可以压制诸侯的实力,也可以征服四方拓土。
可到了帝辛身上,就开始显得有些不正常,特别想要用自己的兵去彰显武力,还老是叫嚣着要御驾亲征。
反正在孟尝的印象中,商周大战之后的周朝,这一点也特别明显,从姬发开始,周天子也是喜欢动不动就搞御驾亲征,不论输赢,天子六驾的车轴就没停过,从武王姬发开始直到周宣王时期,几乎每一任都在御驾亲征,一次又一次的打光天子亲军,直到周幽王时期,前面十一任先王积累的黑锅就积累到了他身上。
换成刚刚开国那会儿,别说烽火戏诸侯,天子想给谁大逼斗就给谁大逼斗,不服的直接灭国,谁敢放肆?
如今帝辛所要做的事情,和西周那一群想当猛男将军的天子如出一辙。
有可能是缺少娱乐的手段吧,整天待在王廷之内,确实容易把人憋疯。
想到此处,孟尝看向了尤浑,这厮搞了个足球队,难道还不能让大王一身无处发泄的精力完全释放出来吗?
似乎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尤浑也顺势望了过来,像是能看懂孟尝的眼神一般,尤浑双手一摊,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想想也是,大王可是能倒曳九牛,托梁换柱的存在,真要和普通人同场竞技踢球,还真没人能抢得过他,就算有人天赋异禀,护球像亨利,那也不是所有人都敢朝大王把守的球门里全力射门的。
看着焦虑的帝辛,大臣们默然不语,每当大王情绪不对时,沉默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片刻之后,丞相比干提前开口,试图转移帝辛的关注方向:“大王,此次闻太师出征之事,臣发掘一良才,仅仅略微改进运粮之法,便缩减了太师大军行军之途半数损耗,还能减少大军途中驻营休息等待补给的时间,此人才思敏捷,颇有雄略,臣引荐其为朝歌农尹。”
帝辛有些诧异,他是懂行军布阵的,缩减半数的粮秣使用度,还减少行军时间,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若是真能做到丞相所述的几点,做什么农尹,做将军不好吗!。
而且这个朝歌农尹一职,可不得了。
原先的一城农尹,不上大夫之职,在其之上有整个大商的农尹大夫担其责,本是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闲散官职,可自从孟伯继位之后,惊为天人的拓荒种粮之举,直接让身份逆转,让农尹司形同虚设,反而搬到了西城外跟着这位孟伯学习,甘居其下的办起了公。
“孟伯未曾卸任,丞相何故换人?”
若不是知道自家丞相的脾气,换做他人,早已经暴跳如雷,虿盆、炮烙伺候,他又不傻,马上要秋收了,换个人去主事,这不明显的摘桃子行为吗?
“孟伯秋收之功,此人也有几分功劳,而且,秋收一旦结束,孟伯还会有更多奖赏,同时升迁其他的要职,臣开此口便是与孟伯商定,日后农桑之事何人接班!”
“嗯,寡人已知,那此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丞相先前所言的行军缩减一事又是何意?”
提起此事,比干也有些兴奋:“往日调派运粮之事,皆是臣亲力亲为,可此番秋收在即,臣分身乏术,于是孟伯便向臣举荐一人,此人原是西伯侯姬昌之子,周国公子旦,因仰慕孟伯之学术,前往北疆学习革新之法,大王,此人是胸中负有治国之道,文治韬略俱全之人!”
“周公子旦未从朝歌直接运粮,而是命一路轻骑,勒令沿途各地的地方自筹粮草,将每七日的大军用度均匀的分配至每一处城池、地方筹集,然后等闻太师之队每日行至一处,便可从粮仓自取,省却大军运粮的一路人吃马嚼,同时也减轻了太师大军整装休整的时间。”
“当然,此为拆借,并非强征,公子旦让后续运粮军队的数量,轻装上阵运送粮草,一路北上,一路按九出十一归的利息,向各地贵族、诸侯还清粮账。而且这批粮草本来就是还给这个人的,所过之处便由诸侯与本地氏族肃清驰道匪患,既能减少护卫大军之损耗又可借地方之势稳定地方治安。”
“此一举三得之事,便是公子旦亲自安排谋划,大王,如此贤才,您觉得如何?”
帝辛眼中有光,天下戎事,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举当真是极大的减少了朝歌的供粮压力,这不就等于,多出来的粮食,也能更多次的支撑他这位大王的南征北战了吗?
帝辛正欲夸赞,可是随即却又沉默起来。
“丞相所说之人?是说此乃何人来着?”
“回禀大王,西伯侯姬昌之子,公子旦。”
“晦气!”
提起姬昌,帝辛心情就不好,除却本身商周紧张的局势之外,他也对西周没有多少好感,从他出生开始,文丁就不停的在他和微子启等人耳边宣贯。
若有朝一日大商难免走向灭亡之途,那取商而代之者必然是西周。
哪怕帝辛平生再怎么自负,文丁的话语也如同魔咒一般,让他一直都有一种危机感,一直想找个机会,将未来的大患扼杀在摇篮之中。
此时孟尝站了出来,恭敬的说道:“大王,周国是周国,姬旦是姬旦,您当年提拔飞廉大夫与恶来将军之时可曾问过二人出身?姬旦是有大才的人,却屈居于臣之下属,之学生,属实不该。”
眼见帝辛无动于衷的样子,孟尝也是继续说道:“而且,大王不觉得,我们用西伯侯的儿子治理国家,结果他儿子将大商的国事治理得比他父亲还好,这样更能凸显您的贤明与仁德吗?”
帝辛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认真点头:“好,孟伯此言有理。”
其实,对于姬旦,孟尝也是犹豫过许久,和大王的顾虑一样,毕竟是西伯侯之子,孟尝也不敢保证,日后若是与周国对上,姬旦是否能站在他这边,或者站在大商的立场上做好本分之事。
只是,欲成大事,又怎么能瞻前顾后?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刘皇叔若是用人时但凡有一点迟疑,五虎上将中也不会出现马超、黄忠的名字,曹操但凡迟疑也不会有官渡之胜,更不会有未来威震逍遥津的张八百。
敢不敢用他,是主君的气度问题,而最后要不要回周,这是姬旦自己要考虑的问题,孟尝相信,自他出周往北以来,这个问题,他自己心中应当有一份答案,对于姬旦这种聪明人,画饼与说教无益,真诚才是必杀技。
朝中各项事宜在大臣们的嘴中纷纷提出,此时的帝辛又开始神游天外,没有人知道王位之上这个强大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杜元铣汇报本次秋祭,对各诸侯的贡品规格时,只见大王突然变得亢奋起来,看着底下的群臣,猛然站起身子,对着孟尝和比干说道。
“丞相一席话,寡人深表认同,既然闻太师北上之路用了这个姬旦的计策,能缩减行程与用度,丞相,东征之路的粮草是不是可以提前叫人他们备好?这样的话,寡人也可以轻装上阵,直接拉着二十万大军,快速发兵,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好好教训这群蛮夷!”
“……”
众大臣有人疑惑,有人不语,大王好像有些不一样,以前的帝辛虽然好战,至少还算是听劝。可自从姜后死后,大王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这一次大臣格外的希望,希望这只是一个个例,等打完东夷发泄完之后,一切还能回到正轨,毕竟,就算粮食足够,打仗之时也免不了有所死伤。
愿大王只是一时兴起,御驾亲征真的能起到覆灭或者重创东夷的作用。
“提前铺设粮道之事,臣自然不会反对,只是有一事恳请大王应允。”
“秋祭之后,请大王带上孟伯一起征讨东夷。”
若是有孟伯在一旁为东征大军兜底,比干那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有了着落。
于是,整个大商东征在即!
熬到三点,撑不住了,明天之后就是休息,我尽量把节奏搞快点,这一段剧情,发展到现在,其实也差不多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