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继续

苏悦白从没想过,自己这么大的人,还需要别人点拨才能认识到错误。

她心一横,又将膝盖放上那“刀山”。

这是她自找的,怠慢三年,愧对哥哥的良苦用心,理应受罚。

疼痛像洪水猛兽,不断冲刷着意志力。

理智与极限抗衡着,她紧紧攥着拳,无数次想要起身,牙齿几乎被咬碎。

没两分钟,隐忍的抽泣声溢出牙关,全身抖得像个筛子。

“不要动。”苏乘风命令着,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根黑色棍子,扶正她的肩膀。

苏悦白认出这是军事基地特有的教棍,是用硅胶与树脂混合制成,保留了棍棒大部分的硬度,又加进去一些弹性。

教棍的滋味她自然是尝过,这是基地最常用的刑具。

这样的棍子不会将人打出内伤,但会更疼。

使用者只需要轻轻一甩,就能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抽在身上是一道道紫痕,白天训练时再被汗水腌,粗布磨,能生生揭掉一层表皮。

“哥...哥....我...唔......受不住了......”她断断续续求饶,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

“忍着,才三分钟。”苏乘风用教棍拍了拍掌心,发出“啪啪”的闷响。

有这份威慑力在,苏悦白自然不敢乱动,这东西可比塑料尺疼多了。

教棍含有胶的韧性,很难被打断,基地的教棍要想换新,就要等硅胶自己老化开裂。

可偏偏里面混合了结实的树脂,海城又常年空气湿润,有利于硅胶储存。

使用频繁的教棍经常被皮肤上的油脂滋润,老化得更慢,用个十年八年也没有问题。

至少苏悦白所在方队的教官,目前还没换过新的教棍。

“哥哥......”疼痛一波接着一波,侵蚀着她的大脑。

“还不够。”苏乘风冷淡道,甚至懒得计时。

疼痛让时间漫长百倍,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苏悦白数着自己的呼吸次数来分散注意力,顺便计算时间。

没想到数着数着,频率却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紊乱。

但估摸着是没有超过十分钟的。

“真的...不行了......”她塌下肩膀,用手撑住地面,想要尽可能减缓膝盖上的压力。

头一低,眼泪就像脱了线般滴落在地板上。

掌心的伤口尚未结痂,沾上咸苦的泪水,痛彻心扉。

“跪直了。”苏乘风的声音很轻,读不出太多情绪。

但毕竟相处多年,苏悦白早就不会根据语气去判断哥哥的心情。

她其实很少被重罚,只要努力去做,大部分时候都是小惩大诫。

哥哥经常把“努力”两个字挂在嘴边,可见有多重视。

而她却放纵了整整三年,枉费了哥哥的好意。

军事基地虽被称为人间地狱,但从各种优待上也不难看出,她进去主要是为了磨砺,而不是单纯的受苦。

她亲眼见证了不少人丧生基地,见过不少人被教官下重手。

而她却从来没有过。

在此之前她认为是自己表现好,运气好。

现在看来,不过是哥哥提前打过招呼罢了。

突然,她肩膀一沉,余光看到黑黝黝的教棍。

“三......”

只一个数字,就让苏悦白猛地一抖,愣是跪了起来。

哥哥倒数向来是从“三”开始,不会给她过多的犹豫时间。

当数字数到“一”的时候,等待她的,绝对是更严厉的惩罚。

这都是用刻苦铭心的疼痛换来的经验。

苏乘风似乎很满意,轻哼一声,移开教棍。

膝盖重新承受全身的重量,痛感比最开始更加强烈。

“哥...哥...我真的...知错了......”苏悦白稍一开口,牙齿就开始打颤,说话也不得不断断续续。

哥哥说过,要跪到她知错,但知错的标准又是什么?

苏乘风缓缓踱步,绕着她走了一圈,才开口道:“陈述一遍你的错误。”

“是...是!”她赶忙应着,这句话就像是希望的曙光,甚至连膝盖的痛苦都减轻了几分。

“我...不该怠慢训练......不该顶撞妈妈......不该...嘲讽哥哥......”

苏悦白一项一项列着自己的错误,牙关依旧紧闭,说出的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哦?你嘲讽我什么了?”苏乘风轻笑,似乎对条错误很感兴趣。

“我...我......”就是借她个胆子,她也不敢再重复一遍。

见她支支吾吾,苏乘风像是等不及,追问道:“说,嘲讽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哥哥不知道,就当我没说过吧......”她已经痛到脑子不灵光,根本不知要如何解释。

更何况,她敢肯定,他是故意的。

当时哥哥就站在她身旁,那一瞬间的压迫感绝不是她的错觉。

“我以后真的不敢说哥哥任何不是...饶了我吧......”

膝盖上的疼痛占据全部大脑,理智的弦即将断裂。

苏乘风却依然不着急,柔声道:“别,有意见就提出来,搞得我小肚鸡肠一样。”

“哥...哥说的都对......”怎样都好,快放过她吧。

“下来吧。”苏乘风轻笑出声,命令道。

她如获大赦,但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一点一点挪下来,索性身体倒向一旁,肩膀“咚”地一声,重重摔在地板上。

离开石子的一瞬间,就好像刀片从皮肉中拔出,一阵剧痛。

痛得她眼前阵阵发黑。

膝盖仍保持着弯曲的姿势,她小声哼哼着,慢慢缓解疼痛。

“休息十分钟,我们再继续。”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苏悦白惊恐地瞪大眼,刚刚的惩罚还不够吗?

她的腿抖到不听使唤,动一下就开始抽筋,根本不可能再跪起来了。

短短十分钟,怎么可能缓得过来?

可惜并没有商量的余地,十分钟稍纵即逝。

苏乘风优雅地抬起手,看着那金边蓝钻的名贵腕表,开口道:

“时间到了,跪回去。”

苏悦白又尝试动了动腿,虽然依旧疼得难忍,但竟然可以用毅力支配了。

看来一切都是哥哥算好的。

她认栽地跪起身,每动一下都要抖三下,身体摇摇晃晃,好不可怜。

再次接触到碎石垫的时候,伤处就像火山喷发,灼热的岩浆几乎要将双腿融化。

她惨叫一声,从垫子上弹起,滚到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