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姐姐,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空灵稚嫩的童声在整个前堂中回荡,张三循着声音看过去,在舞台前方发现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少年。
少年一头短发,明明是男孩,却穿着女款的小纹和服,看上去还没有贺代的年纪大,脸上白净净的,像个瓷娃娃一样。
与其说是少年,倒不如说是个孩童。
在这种地方看到活人,张三本应该感觉高兴才对,但实际上并没有。
张三看着坐在舞台边缘,晃悠着两条葱白小腿的孩童,只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冰寒。
一个孩子,这很正常。
一个在尸山血海里活蹦乱跳的孩子,这很不正常!
一个坐在尸山血海里,还开开心心问你要不要和他玩的孩子,十分有十二分的不正常!
正常的小孩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
正常的小孩能在这种环境下保持冷静?
正常的小孩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玩?
怎么想都不可能!
除非这个小孩有问题,又或者这个世界有问题,又或者……小孩和世界都有问题!
想到这里,张三突然反应过来。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认知上的错误,那就是他误以为这里是一个普通的世界。
但实际上,连穿越这种事情都确确实实的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那他又凭什么判定这是一个普通的世界?
不普通才是正常情况才对!
根本就没有什么强盗和流寇,今晚这场屠杀的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个身高还不到张三大腿的孩子!
张三心底发寒,手中却更加用力握紧斧子。
他是那种越紧张就越冷静的类型,心脏剧烈收缩,将血液泵向全身,肾上腺素疯狂上涌,让他的头脑清明,体内的每一很神经都如同上了箭的弓弦一般紧绷。
男孩看着张三,似乎是发现了某种好玩的玩具:“大哥哥,你很特别。”
张三还是第一次被人评价特别,要知道,在现实世界,他得到过最多的评价就是普通,没有人会觉得他特别,大家最多认为他是一个好人。
结果跑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之后,居然有人说他很特别!?
虽然评价他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就是了。
他咧着嘴,有些好奇地问:“有多特别?”
“非常特别,”男孩从舞台上跳下来,光着两只脚丫踩在地上,“其他哥哥姐姐看到我,都是想着快些逃跑,或者求我放过他们,而你不一样。”
灼灼的眼神落在张三身上,清脆的童声兴致盎然:“只有你,大哥哥,只有你在想着怎么样杀了我。”
“是吗?”
张三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声音在颤抖。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滑腻,面前的孩子明明看上去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但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勾动张三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你在兴奋。”男孩笑了。
张三咬着牙,强行控制着不让身体颤抖地太过剧烈。
没错,这个孩子说对了。
张三并没有恐惧,而是在兴奋。
兴奋到浑身发抖。
这种感觉就像是某种本能得到了释放,让人难以自拔地沉溺其中。
他能够听到更多,看到更多,感觉到更多。
他感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为了生命欢呼。
为了斗争欢呼。
为了死亡欢呼。
张三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不,或许曾经有过,但却被他遗忘了。
这才是被他压抑已久的本性。
这家伙从来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货色。
虽然是一个普通人,但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从中学时期就找校外的混混打架斗殴,大学就跑去打地下黑拳,毕业进入社会之后收敛了很多,但偶尔也会打几次擂台赛赚点零花钱。
这都是他身边的人不知道的。
在学校的时候永远穿着长袖,遮挡着身上的伤痕;每次带着淤青回孤儿院,对老院长的解释都是不小心摔的;也试着谈过几个女朋友,但最后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分手。
张三努力的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合群的普通人。
然而隐藏在普通人皮囊下的,是一头野兽。
现代社会是一座人道且精致的监狱,用道德和规则将野兽关进笼子。
但野兽的终究是野兽。
猛虎、雄狮、野狼……野兽这种东西无论关多久都无法改变磨牙吮血的本质。
而人的本性,压制的越久,在爆发的时候,反弹就越大。
“呼——”
张三长出一口气。
他感觉自己现在前所未有的好。
他甚至想用手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来一句:“赛高泥high铁鸭子哒!”
不过这种行为还是太中二了点。
他放松全身的肌肉,整个人尽可能地松弛下来,然而神经却越绷越紧,处于一种随时可能断弦的状态。
后堂的声音越来越少了,这说明后面应该有一个和面前这个孩子差不多的东西。
他们两个分工明确。
一个负责堵门,一个负责屠杀。
所以现在扭头往回走是不可能的,那等同于自投罗网。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正面冲出去。
“贺代。”他开口道,“看到大门了吗?”
“嗯。”站在张三身后的少年应了一声。
他的状态还算可以,虽然眼前的景象让他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惧,但也只是恐惧而已。
有张三在前边挡住来自那个孩子的压力,这让少年的表现不至于那么糟糕。
他们两人口中的那扇大门,就在两人的正对面,只要穿过前堂,就能够从那扇大门离开。
但是从正中央穿过,就一定要路过中间的舞台。
这同样是自寻死路。
所以,从中间穿过去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从两边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