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此言差矣!”
李渠听到宋若昭这么说,立刻摇头,诚恳地开口。
“安安这个孩子是在下自小看到大的,性情温和,从不是什么杀伐果断的人,将军对她有恩,她绝不会做什么背信弃义之事,就看她现如今如何待在下,将军定然也能看出她日后会如何待将军。”
“非我百姓,其心必异。”下一刻,宋若昭的剑已经横在了李渠的脖颈上,眸中带着杀意,沉声开口,“你今日敢算计本将,那他日便能利用安安来筹谋战事,本将绝不会将边疆百姓的性命作为赌注的!”
“咣当!”
就在这个时候,瓷盘碎裂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随后安安惊恐的喊声响起。
“父亲!”
下一刻,李安安好似一只蝴蝶一般飞奔而来,伸出手就要去抓宋若昭的剑。
而宋若昭在她的手抓住剑身的时候已经倏然收剑,愣是没有伤到李安安半分,可李安安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挡在了李渠身前,朝着宋若昭拼命磕头。
“求将军放过父亲!”
“父亲之过,民女愿代父受罚!”
“安安……”
相比较李安安护着他的行为,李渠反而更欣喜于李安安能说话的事实,当下忍不住红了眼眶。
“你能说话了?”
“父亲,莫怕,安安会保护你的。”
李安安也察觉到自己竟然能说话,但是又担心宋若昭真的杀了李渠,所以这会顾不得高兴,只是将父亲挡在身后,不断地求宋若昭放过李渠。
虽然李安安磕的额头都青了,但是宋若昭并没有半分要松口的意思。
“安安,莫要求她!”
李渠现在无比后悔。
如果早知道暴露自己和安安的身份都没能让宋若昭转变心意,那他还不如隐姓埋名带着安安离开。
这一步棋,终究是他走错了。
甚至,他都担心宋若昭会直接杀了他们。
“既然磕了头,这徒弟本将便收下了。”
就在李渠万念俱灰的时候,宋若昭幽幽地开了口。
“李安安,本将今日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他日你违背了本将教你的初衷,到时候天涯海角,本将也一定会亲自清理门户,懂了吗?”
李安安愣在原地,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反倒是李渠回过神来,瞬间欣喜万分,按着李安安的头便再次朝着宋若昭磕了头。
“还不快谢谢师父!”
“谢谢师父。”
不得不说,李安安真的是乖巧得很,哪怕她现在什么都不知情,但李渠让她磕头谢恩,她便立刻去做,完全没有半点迟疑。
宋若昭微微蹙眉。
听话的孩子是好,但是过于听话,就太过没有主见。
如果李安安没有遇到自己,有一日真的有幸回到南蛮,那恐怕到时候也只会成为傀儡。
李渠此人……才能本事倒是有几分,但辅佐一国之主差太远了,到时候南蛮若是真的落到他们手里,迟早要乱。
“将军,若是南蛮一乱,到时候咱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宋若昭答应了李安安为师,而且她不日便要起程离开滁州,于是给了他们几日相聚的时间。
而谷雨在知道这背后的隐情之后,不禁也有几分担忧,于是便跟宋若昭谈起了自己的想法,主要是她也想知道宋若昭最真实的打算,到时候也知道该如何对待那位南蛮小王储。
“对将士来说,只要打仗就不可能没有流血,没有死亡。”
宋若昭深吸一口气,随即又轻声道,“南蛮战乱四起,到时候必然会有人借机趁火打劫,甚至会犯我边关百姓。”
“如此一来,倒不如像李渠说的那样,教导一个心向着咱们的南蛮王储,到时候两国若是能通商往来,对百姓来说也是件好事。”
“话虽如此,可将军现在的处境本就艰难。”谷雨虽然知道宋若昭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还是十分担忧地说道,“如果被人知晓了李安安的身份,到时候借此大做文章,只怕那位也会怀疑将军的。”
留一个南蛮王储在身边,那可不是定义为奸细那么简单了。
说不定就会怀疑宋若昭有什么反叛之心。
“圣上若是怀疑……”宋若昭的目光落向远方,随后淡淡地说道,“圣上是明君,让天下海晏河清,那本将自然愿意效忠,若是有一日狡兔死,走狗烹,本将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有人阻止她,那她也绝对不会手软。
就在谷雨震惊于宋若昭内心真实的想法之时,她再次幽幽地开口。
“人负我,杀之,天下负我,便覆这天下,小事耳,何难之有?”
宋若昭的话轻飘飘地好像随便一阵风便吹散了,但是落在谷雨的耳中,好似天降惊雷一般,足以让她心神俱震。
她从不知,原来自家将军心中竟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若是放在世俗之人的眼光之中,那这想法自然是胆大妄为,但是她们本就以女子之身征战沙场,又何曾拘泥于世俗?
既如此,那将军之想又有何错?
……
“当然是查过了,凝儿,你不要听信旁人的话,先前我知晓陈夫人竟然借着我和母亲来看你的机会进到府里,甚至还跟你说了那么多失礼的话,我自然是不乐意的。”
薛琴见宋若凝问她,不禁神秘地一笑,随后才缓缓开口。
“我始终认为,女子的一生本不该让那些人去说是什么样子的,就好像所有的大家闺秀都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要么就是困于内宅,为了一个男子的喜好而伤心难过,最后郁郁寡欢,凭什么呢?”
“薛琴,你这些想法可曾与薛夫人提及过?”宋若凝见她点头,不禁有些意外地问道,“薛夫人也从未因此训斥过你吗?”
“当然没有,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长成今日这般模样?”薛琴握着宋若凝的手,认真地说道,“所以,凝儿,你现在最需要考虑的不是宋将军让你做什么,而是你真心喜欢并且想要的是什么,明白吗?”
“我吗?”宋若凝一时间有些迷惘,低声道,“琴儿,从你身上我才明白,原来世上真的有父母会宽容子女的一切,而我……”
“自幼不管我做什么,母亲总是认定是我的不是,以至于我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对,甚至觉得自己的出生便是错的。”
“哪怕现在我做的这些,也是因为兄长的期许,而我不愿意让她失望而已。”
“你觉得如此无能而又懦弱的我,真的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