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婆母她毕竟是你与夫君的母亲。”
李氏听到宋青这么说，不禁有些为难地开口道，“若是旁人染了时疫，那我定然立刻打发得远远的，可若是将母亲送到外头去，回头万一被人知晓，怕是要戳你们脊梁骨的。”
“大嫂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宋青的脸色变了变，又看了一眼宋老夫人的院子，半晌之后才幽幽地开口。
“不过，既然大哥大嫂都决定这么做了，那我自然也只能同意，旁的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二弟说的是。”
李氏垂下眼眸，淡淡地应了，只是心底浮出一丝嘲讽。
事到如今，宋青第一反应便是要将这件事推到宋元和她身上去，到时候就算是出了事，他也可以说自己不知情，甚至说不定还可以卖卖惨，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婆母倒是病了许久，一直念叨着你们，那大夫瞧过还说婆母的病也不算太重，还是能治好的，要不……二弟你进去瞧瞧？说不定，婆母看到二弟，病就好得快些呢？”
“突然想起我还有些事情。”宋青犹豫了下，摆了摆手说道，“等到我忙完这段时日再来看母亲吧，有劳大嫂安排人照顾母亲，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嫂尽管跟大哥开口，有我能帮上的，到时候我自然不会推辞。”
“好。”
李氏点了头，看着宋青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夫人。”方才一直站在院子门口，担心宋青会冲进去的徐妈妈这会快步走了上来，看着李氏目光所及的方向，低声问道，“还进去看看吗？”
“去，当然要去。”李氏笑了，当下带着徐妈妈进了院子，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婆子，倒是停住了脚步，“还算是机灵，徐妈妈，赏。”
徐妈妈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直接丢给了那婆子。
“谢谢大夫人！”
“谢谢大夫人！”
那婆子双手接了荷包，察觉到那沉甸甸的分量，顿时喜笑颜开，连声道谢。
而李氏并未理会，缓步走进了房间。
刺鼻腥臭的味道愈发明显，而徐妈妈早就准备好了面罩给李氏戴好，自己则退了出去。
“贱人……”
李氏走进去的时候，却发现本来还在床上的宋老夫人此刻竟然半个身子跌落在地上，很显然是刚才听到了宋青的声音，想要爬出去，结果因为行动不便到底是没能成功。
在看到李氏的那一刻，宋老夫人忍不住咬着牙，恶狠狠地咒骂着李氏。
“你折磨婆母，不敬不孝，一定会下地狱的！”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吃的还是太多了。”李氏听着宋老夫人那有气无力，状若蚊蝇的声音，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待会我便安排下去，以后两日吃一顿，只要饿不死也就行了，你说是不是婆母？”
因为一直躺在床上，又无人细心侍奉，宋老夫人早就生了褥疮，再加上一直不洗澡，此刻的她当真是恶臭熏天。
可她手脚都被袁妈妈给打断了，根本没办法挪动，可她依旧嘴硬，不肯向李氏低头。
“你故意把我儿子骗走，等到他知晓真相，一定会杀了你的！”
“你的儿子？”李氏简直要笑吐了，“你是说那个根本没有过问你半分的宋元，还是刚刚那个不过被我两三句话就吓跑了的宋青？宋老夫人，瞧瞧你养出来的两个好儿子，对你还真是孝顺得紧，一听到你染了病，跑得比兔子还快，如今还有我来看看你，难道你还不知足吗？”
“那你是蒙骗了他们！”
事到如今，宋老夫人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的儿子是那种自私自利之人，当下恶狠狠地开口。
“如果不是你，他们肯定早就来看我了！”
“宋老夫人，人常说要贵在有自知之明。”李氏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宋老夫人这样应该是贵在有自欺欺人的本事，想来你明明比我更了解你儿子的秉性，怕只怕到你死的那一刻也未必能见到他们了，如今的他们，那可是老母鸡带崽，各顾各呢！”
宋老夫人被气得脸涨得通红，恨不得起身掐死李氏。
“大夫人！”
就在这个时候，袁妈妈也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进门就朝着李氏行礼，完全不在意宋老夫人的死活。
“天气也慢慢变暖了，这种气味你们也未必能受得住。”李氏看了一眼袁妈妈，淡淡地开口道，“多少也给老婆子沐浴几次，免得这味道冲出去让人闻到了，瞧瞧都成什么样子了，拿盐水消消毒，别让死了。”
“是，大夫人。”
袁妈妈连忙应声。
“贱人！”
“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本来听到李氏安排人给自己沐浴的宋老夫人还有些吃惊，在听到后面那番话的时候，立刻疯了一般骂了起来。
可惜，李氏根本无视她的存在，听着身后传来的脚踢重物和宋老夫人的闷哼声径直离开了院子。
“徐妈妈，安排人去查查宋青今日为何突然来看那老婆子。”等回到房间沐浴换了衣衫，李氏才对着给自己梳头的徐妈妈说道，“再派几个人盯着他，免得下次他再突然来找事。”
“二老爷莫不是因为手里没银子了？”徐妈妈猜测道，“老夫人那里还有不少私房，怕不是二老爷惦记那些，所以才找了过来。”
“那就多送些银子过去，让他在外头该怎么玩便怎么玩，别总来烦我。”李氏若有所思地问道，“不过，最近三房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
宋若昭再见到赵相映的时候，少女的脸上全都是汗水混着黑灰，瞧着狼狈不已，但是那笑脸瞧着格外灿烂。
“宋将军，我做到了！”赵相映累得拎着医药箱的手都发颤，但眼睛依旧亮晶晶地看着宋若昭，兴奋地说道，“我们先前的赌约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宋若昭眸底划过一丝欣赏之意，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了赵相映，“这是你今日出诊的费用，拿回去给家里交差，待会我从宫里回来便去寻你。”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总归是要进宫去面圣解释一二。
“将军！”
就在这个时候，灰头土脸的薛长河也跑了过来，分明是一副刚刚结束救火，略有几分疲惫又兴奋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宋若昭有些意外，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只不过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若有所思地问道，“天色不早了，我待会要进宫，你替我护送这位医女回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