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客厅内一阵玻璃碎地和桌子倒地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男人酒意上头的怒音和女孩低声抽泣的声音。
迟影突然想起来了那张纸上写着的口诀“第二天不要帮助女儿”,那她现在到底要不要帮“女儿”?
迟影在厨房里待久一分钟,外面的打骂声和呼痛声就越大声,叫得人越发心惊,而迟影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她并没有发现一直没有情感波动的她因为这些声音终于有了波澜。
她从几年前被阿婆捡回家时,就被阿婆发现她没有人类的情感,感觉不到喜怒哀乐,也就没法与他人的快乐和悲痛共情,任何事情在她心里都没法掀起波澜。
阿婆总是戏称她是“下凡来历劫的仙女”,不然怎么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就连阿婆去世的时候,她都没有落下一滴泪。
可现在,她却因为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孩的遭遇感到了些许痛苦,是不是变相意味着……她丧失的那些情感正在缓慢地回到主人的身上?
迟影松开了握得死紧的拳头,脚步坚定地朝着客厅走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她大概已经知道违反这张纸上的内容会带来什么后果了。
那个老太太身上出现的尸斑、接近尸体肤色的脸色……还有第七天“活下去”的注意事项。
她猜测,随着时间的流逝,“奶奶”、“老公”和“女儿”会逐渐非人化,最终在第七天会变成怪物猎杀在这里的活人,所以那个人才会在纸上写下“活下去”的目标。
而她不能反抗“奶奶”和“老公”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每一次的反抗都会加速他们的非人化进程。
这也就是“奶奶”在迟影踹了她一脚之后发生变化的原因。
只是迟影并不觉得这张纸上的建议是正确的,一味地顺从应该是离不开这无限循环的时空圆圈的。
可违反别人留下来的警告又会导致怪物提前暴走,普通人在三名怪物的暴走状态下根本难以存活下来。
明面上看这就是一盘死局,但迟影却乐观地觉得生门一定就在这条看似死路的道路上。
如果真的想要离开这里,违反这张油纸上的警告说不准才是正确的逃出方式,不过这都是迟影的推测,是不是真的如迟影推测的那样,还有待迟影去验证。
……
客厅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破烂的家具和餐具,根本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老太太正抱着胳膊站在客厅一间,看着眼前疯狂的一幕,惨白的脸上只能看到宠溺的笑容和……已经爬上脸颊的数块尸斑。
而客厅的正中央是这出疯狂表演的主要舞台,冷白的白炽灯在他们头顶尽职尽责地散发着自己的光亮,冰冷得就像是停尸房里的灯。
浑身都是肌肉的中年男人双眼呆滞、满脸涨红,全凭自己的肌肉记忆挥下自己的拳头。
正当男人抬起拳头又想补上一拳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来一个“闷棍”。
玻璃瓶在男人的脑壳上发出了好听的敲击声,透明的酒液混着暗红的血流了满头。
这个酒意上头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了迟影一眼,还想要给敢动手的迟影来上一拳,却怎么也敌不过脑袋的一阵晕眩,啪叽一声就倒在了满是碎片的地上,给脑袋带来了更多的创伤。
他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第一天脑袋流血,到了第二天受伤的还是脑袋,而且下手的还是同一个人!
“你、你在做什么啊!”
刺耳的尖叫从老太太牙都掉光的嘴里发了出来,脸上的黑斑就像拥有着生命一样,在老太太的脸上肆意扭动着、游动着。
迟影拎着半块碎掉的玻璃瓶,依旧是顶着那张无辜的小脸蛋,给予敌方最大的伤害。
“啊?我在见义勇为啊。”
老太太:见义勇为你个大头鬼啊!
浑身都是肌肉的男人被酒瓶子一砸,直接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被血液覆盖了的脸庞也开始变得惨白起来,而在这片惨白之上似乎还有一块块黑斑打算冲破皮肤,从里面浮现出来。
迟影丢下了手里的碎酒瓶,没有选择再补刀。
因为她知道到了“第三天”,他们的身体就又会恢复回原本的模样,既然这样,那她又何必浪费力气。
怪物不会累,但她也会累的。
迟影拉着浑身是伤的女孩离开了一楼,似乎没有注意到寂静的客厅里正在悄然涌动着一股异常。
老太太一言不发地站在墙角,奇怪的是她没有像“第一天”的表现那样激动了,感觉已经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瘆人的磨牙声回荡在客厅里,久久都没有消失……
而在二楼,迟影感受着女孩有些冰冷的手,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蹲下来想要给女孩处理伤口,却听到了女孩平静到绝望的声音在她的脑袋上方响起。
“为什么你会帮我呢?”
说实话,迟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就好像是埋藏在她体内的本能,她没法对弱小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
说不准,她失忆之前还是个大善人?
正当迟影还在摸索着自己内心的情感时,楼下的钟声再次敲响,这里的时间再次快速向前流逝着,时间终于来到了“第三天”。
女孩的手瞬间就从迟影的手中消失了,房间内挂着的日历也被撕到了几周之后的某一天。
日历?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过这里有日历,难道说这个日历是新给出的线索?
迟影仔细地打量这一沓厚的日历,它是以前人们最经常用到的单页黄历,每一页都是单独的一天,除此之外上面还有今日宜和不宜做什么的提醒。
“今天是七月初一,宜嫁娶……”
迟影念着上面的小字,低沉的声音隔绝在这间狭小的房间里,就好像迟影念出来的这段内容在这里是不可言说的禁忌。
窗户外面地天色灰蒙蒙一片,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多少点,还有一阵阵风声萦绕在迟影的耳边,听起来和鬼哭声没什么差别。
一道黑影静悄悄地出现在了房间的门口,突兀到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黑影站在一片漆黑的走廊里,看着迟影的背影便忍不住觉得指尖发痒,在发黄的土墙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抓痕,才勉强压下了手指的痒意。
房间里的电灯一闪一闪,连带着站在门口的黑影似乎也变得扭曲了起来。
迟影下意识地转头向房间门口看了过去,只见老太太正佝偻着身体站在那里。
老太太惨白的脸蛋上不知为啥抹了两圈红粉,高饱和度的红色抹在耷拉下来的苹果肌上,乍那么一看还以为是一个立体的纸人站在那里呢。
“囡囡她妈,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