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大鼎被叩响,响声沉闷厚重,白瑜却皱起了眉头。
这鼎里装了水?
古代确实有储水防火的习惯,但铁器珍贵,用于盛装水的多是陶质或瓷质大水缸,也绝不会把缸堵在大门与正厅之间。
这鼎实在大,有一个半人那么高,白瑜细细抚摸大鼎表面的纹路,这些花纹似乎有些熟悉?
将嫁衣展开平铺到地上,金线从裙尾蔓延向领口,围成的阵法和陌生文字像是绳索,将嫁衣死死缠绕。
仔细对比后,白瑜发现大鼎上的花纹和嫁衣上的只是相似,并不是完全一样。不过因为看不懂法阵与梵文,她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差别。
大鼎被三条半人高的腿支起,虽然立在石板路上,但白瑜注意到鼎下的石板并不平整,翘了个边,似乎被挖起过,黑泥尘土掉的附近都是。
那里面应该就埋着林公子的尸骨了。
鼎腿有半人高,爬进去挖土并不成问题,不过白瑜并没有急着把尸骨挖出来,只是确认了位置便从地上爬起,提着亮着血红烛光的灯笼离开了前院,向与废弃院落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抹血红闯进了被温暖橘光覆盖的廊桥,白瑜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皱着眉停了下来。
灯笼里的烛火逐渐黯淡,之前亮得能将附近都映红,但现在火苗却几近熄灭。
花园里微风轻抚,却绝对还没到能将烛火吹灭的地步,更何况还有灯笼纸隔着,蜡烛也还有长长一截。
转身往回走了几步,白瑜就看着血色烛光又重新亮起了一点,透过灯笼纸映在了她提着灯笼的手上。
是离前院和正厅太远了才要熄灭?这可太麻烦了,她还想提着灯笼去找那些纸扎人把它们都烧死。
不过现在是不能了。
……
“铛~”
铜盆撞到墙上发出清响,“铛铛——”,白瑜一个踉跄,手里的东西洒落一地。
着急忙慌地蹲下扯起嫁衣,又将地上的各种铜制物件揽到衣服上,白瑜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并没有发现身后好几道身影向她悄无声息地走来。
……
橘红烛光覆盖的花园下,纸扎人们分散在各处搜寻着逃跑的新娘的身影,突然一声清响从不远处传来,纸扎人们瞬间齐刷刷的转头,目光像是穿透了层层围墙锁定住新娘的身影,纷纷向声响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梅花门洞后、连廊深处、花园转角……一道道墨黑的眼珠直直地盯着背对着它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着。
新娘抓起嫁衣,刚松了一口气,才站起来往前走了没两步,嫁衣的一角却又散开,“叮叮当当——”,包在衣服里的东西又散了一地。
新娘顿时又慌乱地弯腰将掉在脚边的铜镜捡起,急匆匆地跑过转角去追那滚到远处的烛台。
此时一个纸扎人已经走到了台阶下,与新娘之间的距离伸手可及,但新娘匆匆跑开,它抬起的手只与新娘乌黑的发丝擦身而过。
顿了顿,纸扎人抬脚也转过角落,就看到新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她追的烛台,似乎是被眼前一片血红的喜堂惊到失神。
纸扎人忌惮地瞥了眼远处的喜堂,然后很迅速伸出手朝身前的新娘抓去。
纸扎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偏偏新娘从眼前让人震惊的场景中缓过了神,转身便看到了身后的纸扎人。
于是纸扎人便看着新娘脸上的表情由惊惧变为惊吓,再变成满脸的警惕与防备,同时一个利落地侧身向后退了好几步躲开了它的手。
新娘的身手很好,力量与它们不相上下,它们都领教过的。不过,双拳难敌四手,纸扎人的眼珠转了转,向前走了两步,墙后冒出了一大群纸扎人。
正厅旁边的两个偏门也被三两个纸扎人守住。
宅邸大门紧闭,可以离开前院的道路又都被纸扎人们堵住,新娘似乎成了它们的瓮中之鳖,只待伸出手将人抓住。
一群纸扎人朝新娘逼近,在新娘警惕却又无可奈何的后退中将人围住逼至墙角,纷纷伸手向新娘抓去——
新娘躲避着“啪”的一声蹲到地上,惧怕到低下头不敢再看一眼身前的一幕,也不再挣扎反抗,似乎是认命了,肩膀不停地抽动,像是哭了起来。
被她脱下来的鲜红的嫁衣也因为她一下的蹲坐在空中铺散开,飘然落下将她半边的身体遮住,像是最后试图护住自己的挣扎。
就在纸扎人们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白瑜的脑袋时,白瑜还是低着头,但隐藏在嫁衣下的左手却是一举,一丝血红瞬间燎上了那堆叠在她头顶的纸扎人们的手。
“!”火焰吞噬手指的那一刻,所有的纸扎人都齐齐瞪圆了眼睛,但还没等它们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应,白瑜就麻溜地站起将左手里握着的燃烧着的红烛直接插进了离她最近又最顺手的纸扎人身上。
瞬间,那个纸扎人与红烛接触的部位火光大作,但白瑜并未放过它,用力一推便将它推到了其他纸扎人身上,还不忘顺手将红烛再次利用,戳穿了另一个纸扎人的身体。
身上火势不大的纸扎人看到白瑜这乱杀的架势,拔腿就想跑离前院,但慌乱之间却被白瑜直接踹倒了一个,然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眨眼间,血色火焰便将地上一群的纸扎人吞噬殆尽。
小心地从一地黑灰中踩过,白瑜举着红烛向两扇偏门望去,之前还守在门口的几个纸扎人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一下杀死了一大片纸扎人,但白瑜却并不兴奋,她面无表情地将散落在前院各处能用的物件捡起,手里举着红烛才走到转角处,就看到小花园里,头倒栽的新郎立在道路的不远处,双眼充血,眼白已经被染成血红,满是愤怒地死死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