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姜芷夏觉得这些藤蔓疯了,拖着她一路狂奔。耳旁风声呼啸,她又和谢泽之被紧紧捆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我不行了,我快吐了……要死……”
“你怎么样?”谢泽之听她碎碎念,不免有些担心。
“勒得我好疼啊。”她哼唧道:“你看起来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那我们换换?”谢泽之用身子垫着她。他身下就是正在飞驰狂奔的藤蔓。要不是藤蔓厚实,估计他的后背早磨烂了。
“我不要。”她撇撇嘴,将脸贴在他的颈肩。
谢泽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扬起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藤蔓终于停下来,又像反刍一样,把三人连带着谢泽之的包袱和陆辰年的剑一起扔出去。
虽然姜芷夏不知道植物有没有意识,但此时却察觉出来它们有些嫌弃。她四下环顾,发现这些藤蔓竟然将他们送到了林子的出口。
“你们……”
藤蔓没听她的话,如潮水般迅速退离。
“怎么不听人说完呢!”姜芷夏一跺脚,“真没礼貌。”
她扭头问谢泽之:“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他赶紧松开双手,退后两步,“我没注意。”
“嘁。”她又问陆辰年,“你有没有事?”
他捂着胳膊,摇了摇头,面色有些苍白。
这片树林的尽头紧挨着海岸。已是三更时分,海滩处却有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人群分两边站立,正中间摆放着香案,上面供品一应俱全。
有一人身着黑色道袍,头戴鬼脸面具,脚下画着五星图案,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他大喝一声:“呔!”
顿时,海风怒号,惊涛拍岸。有些火把甚至都被风吹灭。
继而那人伸出右手,拉开袖子。只见他的手腕处用黑布条缠绕着。他将左手负于右手腕处,双眼紧闭,高声吟唱道:
“困于吾身体里的魔鬼啊。
在狂风暴雨中,吾呼唤汝!
吾愿提供吾的血肉以供养汝。
汝要听听命于吾。
速速出现在吾的眼前!”
接着,他捂住右眼,痛苦地说:“啊!它要现身了。你们后退!”
围观的人群立即后撤。
他单膝跪地,口中大喊:“汝竟然想侵吞吾的灵魂。吾不会屈服于你,我……”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人过来了,还没等他看清是谁,就被一脚踹进前面的沙坑里。
“大胆!我在召唤恶灵,你敢打扰我,就不怕……掌、掌门师姐。”那人见来人是姜芷夏,摘掉面具,使劲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怕什么?”姜芷夏叉着腰,“我说你三百年不来信儿呢,原来是变本加厉了。怎么你体内的‘魔鬼’又膨胀了是吗,东方楚良?”
东方楚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哼!姜芷夏,你别跟我在这儿大呼小叫。我现在可是东方先生,你对我尊重点……”
话还没说完,姜芷夏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你在这儿装神弄鬼还上瘾了!?你看你穿得跟个鸡毛掸子似的……你跑!?”
东方楚良这会儿不顾得自己是什么身份,撒腿就跑。他可是清楚他师姐揍他的时候,就算天帝来劝都没用。
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东方先生不是说今天作法引龙王呢嘛?龙呢?”
“是不是追他的那个?”
“这龙王可穿得够鲜艳的,不过还挺漂亮,就是下手太狠,看把东方先生打得呜嗷喊叫的。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不用了吧。东方先生说他体内有个保护他的魔鬼,随时可以出来制服龙王。你看这会儿就不叫了。”
“哦~不对啊!他也不动弹了。不会打死了吧!?”
众人赶忙上前把姜芷夏和东方楚良分开。不过东方楚良倒是没有被打死。他只是单纯觉得叫出声太丢脸,一直忍着没开口。
陆辰年理了理姜芷夏贴在脸上的头发。“小七要是有错你慢慢说……”
“姜芷夏,你好好听听这位大哥说的……”
“你刚从树林里出来,情绪不宜激动。明天再打也不迟。”
“那小子你谁啊!?”东方楚良指着陆辰年骂道。
陆辰年一个眼刀过去他立马噤声。随后又反应过来,他都不认识他,怕他做什么?
“姜芷夏这人谁啊?”
“谁教你直呼你师姐姓名的,越大越没个规矩了。”陆辰年斥责道。
他在仙门时,也没少教训过他这位小师弟。东方楚良最是怕他,可喜欢与姜芷夏他们亲近。
怎么三百年后,他变化如此之大。
“你还敢凶我?”东方楚良梗着脖子,问姜芷夏:“这是你新收的徒弟?”
“我拜在开阳真人门下。”陆辰年白了他一眼。
“哼,原来是姜芷夏新收的师弟。”他不屑地望着他们俩。
过一会儿眼眶红了……
“我说你上来就打我,原来已经有新师弟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师弟换谁都行?我们师姐弟那么多年,你说换师弟就换师弟。”他说着说着,竟带起了哭腔,“换就换,我压根也不稀罕当你小师弟。你这人怎么这样……”
姜芷夏被他念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耳朵里嗡鸣声不断。
谢泽之见她神色不对,慌忙扶住她的肩膀,“芷夏?”
她想回应他,但嘴刚一张开竟一口鲜血喷出,随即倒在他怀里。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她睁开眼睛见谢泽之坐在她床边,“你没睡啊?”
“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有心思睡。”他轻轻扶她坐起来,“你从悬崖上摔下来,不知道自己受内伤了吗?”
“我就觉得胸口痛。”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就那么忍着?”
姜芷夏见他这么严肃,冲他笑笑,说:“说出来也还是疼啊,又没有任何帮助。没事的……”
“有事!”谢泽之好像有些生气但又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会害怕,我会担心。你总是不说,万一真出事,我该怎么救你……”
他没有经她的同意,也没有考虑她是否愿意,情不自禁地上前拥住她,“姜芷夏,别再有下次了。”
“我已经听你的话改了很多了……”她感觉谢泽之在发抖,“我现在很惜命的,只是这件事还没习惯讲出来。大、大不了……下次,下次我一定主动讲。”
良久他情绪稍稍稳定些,放开她温声道:“你没有吃那些药,总不会不记得自己说的话。姜掌门,神仙爱世人是责任,但要以爱惜自己为前提。知道吗?”
“知道啦。”她假意不耐烦,“你以前经常说,我都记着呢。对了,楚良呢?”
正说着,东方楚良端着药碗走了进来,见她醒过来,眼神先是一亮,可一瞬间又变成之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我就说她没事吧。昭衡真君你和那个陆辰年一天净瞎担心。”
“你不担心,你那时候哭什么?”谢泽之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胡说,我没哭。我就是激动……”他把药碗递给谢泽之,“喝药,给你的。”
像是知道谢泽之会问什么似的,东方楚良先一步解释说姜芷夏只是摔得太狠,多休息就能缓过来,不用喝药。
“你给他喝的什么?”姜芷夏好奇地问他。
“哼,你不是已经有新师弟了吗?跟我说话做什么?”他扭过脸去,半天没听见姜芷夏哄他,他急了,“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姜芷夏假笑,“东方楚良,你跟老二学了挺多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这辈子都不用回灵清了,直接回你父王那里吧。”
这下可打到东方楚良的软肋上。他立即一五一十地禀报。
在她睡着时,他看见谢泽之胸口的那道红线,又见他反应不平常那般,心下觉得蹊跷,询问缘由才知他竟服用了那种草药。
那种草药名叫往生,原是长在冥界的一种仙草。这种草药是给那些无法抛弃自己执念的神仙所用的。
神仙并非永远都待在九重天之上。每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要下凡历练。这也可以被当做是他们的死亡与重生。假若他们在人间经历了一些难以忘记的事情,执念太重无法回到仙界,这时就需要服用往生草。
后来魔界的人偷偷把往生草盗走,并移植在恶灵之渊,培养出现在的往生草。
它无色无味,服用之后便会忘记所有烦恼。只要吃一次,手腕就会有一条红线,以后要继续服用它续命。不然则会性情大变,逐渐忘记自己的一切。红线走到心口,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知道它存在和药性的人少之又少,所以目前还没有人能够找到破解的办法。
东方楚良说幸亏谢泽之法力深厚压制住了毒性,不然可坚持不到现在。
“你有办法解毒吗?”姜芷夏问。
“你以为我给他喝的什么?”东方楚良一拍桌子,“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这不是解药!”
“你是不是活够了?”
他见姜芷夏有发怒的迹象,立刻转正态度,“这个东西只能缓解和压制他的毒性,要想彻底解毒得去往生草生长的地方。
万物相生相克,毒药旁边必有解药。往生草无解,那是对其他人。对于你师弟——我!一点都不难。我只要去那里,就知道什么能解毒。”
“那挺好,你收拾收拾跟我们一起去灭蒙国。”
“不行!”他拒绝道。随后又立即解释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答应百姓要把海里的龙王叫出来逼他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