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眼神中的慌乱只持续了一瞬,继而又镇定下来:“看来你早就怀疑我了,从什么时候?”
“救了你之后吧。”姜芷夏这次倒是很有耐心的解答,“女人们在危难之中,同时遇到异性和同性,你觉得她们与谁会更亲近些?”
“那我一开始的选项就是错的?”
“没错。你后面做的事也很多余。”
“什么事?”
“讨好男人,对女人抱有莫名的敌意。”她鄙夷地看着云姝,“我当时就在想什么样的女人会对自己的同性抱有恶意呢。无非两种,一是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二是……这人根本不是女人。”
“同性相斥……”
“但非女性相斥。”
“这么说那些话本一点都信不得?”
“左不过一些轻狂人做梦,幻象天下女人都为他一人倾倒,恨不得活吃了对方才好证明他魅力无边。”
“真是受教了。那你还留我在身边?”
“我想看看你的目的是什么。”姜芷夏说:“原先我以为你只是某个妖魔的喽啰,想要引我们见他。若今日你不出现,我可能还意识不到你是血魔。你也太沉不住气了。怎么混得这么惨,没有手下吗?”
“手下?我不信任何人。况且对付你们这帮神仙,小妖怎么靠得住。”云姝一把握住脖间匕首,“你是很了解女人,可你不了解男人。”
她猛地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肩膀,推开姜芷夏,冲出房门大喊:“杀人啦!姜姐姐身上的血魔现身,她要杀了我。”
她急切地拍打谢泽之的房门。
门一开,未等她看清里面的人,迎面就被泼了些什么东西。顿时,她的脸上身上灼热无比,冒起阵阵白烟,烧得她皮肤溃烂,只觉钻心刺骨般的疼。
谢泽之站在门内斜靠着桌子,手持一个带血的茶杯,左手背后,面色有些苍白。
“谢泽之,我看你是血多了。”姜芷夏“啧”了一声,上前查看他的左手腕,见有一圈纱布缠着,里面渗出丝丝血迹。
“疼吗?”
“不……疼!很疼!”
有些亏吃一次就够了。他生怕姜芷夏再按到伤口上。
“活该。”她冽了他一眼,又对云姝道:“真君大人的血炽热吗?”
“你们!”云姝捂着脸,怒视二人。
“我说你不了解谢泽之。这人跟你共赴云雨?你还不如告诉我他是个女仙更能让我信服。而且……”
她嫌弃地说:“他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从无怜香惜玉之情。你去求他帮忙也是想瞎了心了。”
谢泽之很想给自己反驳几句,但现在的情况说这个不太合适。
云姝一声怒吼,唤出钢鞭,反手斜劈下来。
在光亮的地方,姜芷夏才看出这钢鞭的鞭身乃是人的脊椎骨制成。她与谢泽之向两边躲去。
钢鞭落在桌上,将桌子打了个粉碎。
云姝一击不成,俯身反扫。此时她恼羞成怒,不断转化打法,上中下齐攻而来,鞭法极为凶狠。
自古兵器有一寸长、一寸强之说。
姜芷夏拿着她给的普通匕首终究是吃了亏,十几个回合下来,她都落于下风。不过云姝也未曾伤她分毫。
她不慌不忙地防守,见招拆招,寻找进攻的机会。那副镇定的样子让云姝更加气急败坏。
两人从房间内斗至走廊。
云姝挥鞭下劈,被她反手挡开,又见她正握匕首下刺,慌忙用钢鞭架住她的胳膊,防止匕首落下。
没想到正落入姜芷夏的圈套。
在云姝截住她胳膊那一瞬间,她翻转手腕,后拉钩挂住云姝右手,顺着手臂向上一刀割喉。
云姝捂着脖子向后退去,立即掐诀凝血。但半天唤不出法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琵琶骨处还插着一根发钗。
谢泽之打造这只钗是下了功夫的,光是锻造就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此钗材质罕见,上面又被他施了法。凡普通妖魔触碰非死即伤,神兽精灵遇之则现原形。
他原是想给姜芷夏用来护身的。但这东西到了她手里变成了主动进攻的利器。
云姝一面抵抗她的进攻,一面运转真气,将发钗从体内逼出。发钗离体的那瞬间,她耗去了大半魔气,手撑着墙壁暗叹今日再与他们纠缠下去怕是命不久矣。
随即一挥手,打开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姜芷夏站在原地也没上前追赶,很是可惜地说:“我要是你,就不从那儿跳下去。”
且说云姝从客栈逃到大街,刚落地还没站稳,一盆鸡血倾泻而下。
她往上看去,竟发现是一个普通百姓,拿着盆瑟瑟发抖地站在窗边,问:“这样就行了?”
“还不行。”莫缄叙在他旁边,身后还跟着一群前来学习的百姓。
他对众人解释道:“普通的鬼或者妖这一盆下去肯定魂飞魄散,但这只是魔。再者,鸡血不比黑狗血,效果肯定差一些。”
“那我们为什么一开始不用黑狗血?”有人问。
“你还好意思说。”莫缄叙叉着腰,“谁说那小狗崽子可爱不让下手来着?”
“不就是先生你吗?”
莫缄叙:……
“别废话,接着看。”莫缄叙半坐在窗边,“马上,她就会捂着胸口,伤口发烫,然后‘嗷’一嗓子喊疼……”
“嗷!!!”楼下传来叫喊声。
百姓们纷纷鼓掌,直夸他说得真准。
云姝听见楼上的夸赞声,血气翻涌。想她身为魔界七长老之一,竟被一群凡人瞧不起。
“混账!”她咒骂一声,拼着一口气再度施法。刚掐起手势,从旁窜出来几个人,朝她泼了些什么东西,随后又向不同的方向逃开,钻入小巷中,动作十分迅速。
她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这是——油?
他们竟然想烧死她!
突然,临近街道的窗户又开了几扇,百姓们从里面扔出火折。
云姝长袖一挥,一道狂风将所有东西打落,刚才稍稍平复的真气此时又翻涌起来,搅得她五脏不宁。
却见身边掉落的火折有些奇怪,她捡起来一看发现这是假的,上面的火星子擦了荧光粉。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想通,一只风筝忽然坠落,霎时她的头顶一阵火热,火势迅速蔓延至全身。
林忆带着几位百姓站在房顶,手上还捏着风筝线,冷眼俯瞰着叫骂声不断地云姝。
“这就是所谓的声东击西。”她介绍道:“在没有绝对优势的条件下,一定不能正面对抗。我们的目的是消灭妖魔,保存自己的有生力量。”
“牛哇牛哇。”身后的人都鼓掌。
云姝恨不得将整座城的人杀光,可当务之急是要灭掉身上的火。
火越烧越旺,烟也越来越大,熏得她睁不开眼。情急之下,她扯住自己的右肩膀,一挥手将身上的皮剥下。
那皮不一会儿就燃成灰烬。
众人瞧见一个血肉模糊,分不清男女的怪物站在街上。它的脸上除了眼睛,什么都没有,身上的肌肉纹路和血管清晰可见。还有几处烧焦发黑、皱成一团的地方,不像是刚才的大火造成的。
“血、血魔?!”有人惊呼。
“也可以说是红仙?”姜芷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血魔面前,“云姝这么好的一个名字配你真是可惜了。”
说罢,她正握匕首,隐藏刀刃,快步向血魔冲杀而来,几番正反手下劈直刺,打得血魔眼花缭乱,借机突入它的内围。
血魔的长兵器在这种范围内根本没有优势,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比她慢一拍,能防住杀招已是极限。
它妄想拉开距离,又被姜芷夏抢先回手逆刺勾住手腕。它用尽全力挣脱开,以钢鞭相挡。
姜芷夏顺势一刀划向它的右手,电光火石之间,它的四指被齐齐斩下。
“啊!!!”
它吃痛退后,但见伤口血流如注,魔气四散。
“别说,谢泽之这血就是好用。”她向客栈二楼的谢泽之投去赞赏的目光,竖起大拇指。
谢泽之点头回应她,表情很是无奈。
他也是倒霉催的。适才血魔逃走,他强行催动法力想捉住它,结果气血逆流,伤口崩裂。
姜芷夏说反正流都流了,别浪费。于是把他的血抹在刀刃上,又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让他自己上药包扎。
两边楼上的百姓见血魔被打得连连败退,爆发出欢呼声。
“这个好,我们想学这个。”
“对啊对啊,莫先生教教我们。”
“教一个!教一个!”
莫缄叙脸色一僵,“教不了,正经人学不来这个。”
血魔单膝跪地,默念咒语。少顷,街上所有的红灯笼飞来,在半空中组成一张密不透风、遮天蔽日的红布飞向姜芷夏。
她疾步撤退,却没有逃脱出去,被裹在红布中。那布看似柔软,却坚硬无比,匕首根本划不开。
“混蛋!有本事别用法力,放我下来单挑啊!”她愤怒大喊。
血魔吐出一口气。红布飞向远处将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