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昭昭后来才知道小姑娘叫容思思,她寻人寻得很不低调,短短一个上午的功夫已经把客栈中的人全部都问了一遍。
当禾昭昭发现跟在暗处的郁家人和无定宗弟子人手一副画像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
幻面比她还要生气,对于自己的劳动成果,幻面一向自豪,所以自从看到那副辣眼睛的画,就一直要求禾昭昭去澄清。
禾昭昭很想,但无能为力。
幻面屁话很多,声音又大,很震脑子,于是她早早地就把它的声音屏蔽了,幻面只能打字——
几乎把禾昭昭的视线都全部遮挡了,仿佛铺天盖地的弹幕。
这就导致下楼的时候,禾昭昭脚底一个打滑,差点摔下楼梯。
郁青行用剑顶住她的肺:“你今日是怎么回事?”
禾昭昭护住自己的肺后退一步:“没事。”
郁青行摸了摸鼻子,看她痛的龇牙咧嘴的模样,倏地意识到她和自己不一样,不过心里如此觉得,嘴上还是道:“你体制太弱了。”
禾昭昭努力从弹幕空隙中找到下楼的路,嘴上敷衍:“哦。”
郁青行咳了一声:“我看你这段时间练习的那套剑法不错,但仍有不足之处……”他思考片刻点评:“太过于依赖敏捷度,所以攻击和防守都有些欠缺,若不然……你我一同练习改进一下?”
禾昭昭还没反应过来郁青行如今好为人师的模样,脑海中的幻面就激动起来。
弹幕都变成了一个字——练!
禾昭昭:“那你能不要吵我的眼睛了吗?”
幻面:行。
和幻面协商完毕,禾昭昭看向郁青行:“可以。”说罢率先朝着院子中走去。
她如此果断答应,郁青行倒是先愣住了,但也就是短短片刻就跟了上去:“你相信我?”
惊鸿剑诀算是他见过最高明的剑诀,也不知道禾昭昭是从何处得来的,郁青行无意探究,但天性使然,他在见到的第一时刻,脑子里就冒出来好几套改进的招式。
他自己自信,却没想到禾昭昭会配合他。
禾昭昭倒是想得开,郁青行好歹前世是神君,又是十五岁时就结婴的天才,自然是可信的,再加上幻面安静下来,禾昭昭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甚至还有心情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爱慕:“您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郁青行已经能做到选择性忽视禾昭昭突如其来的表白:“你很有眼光。”
生子顽:“这!绝对是爱情。”感叹完之后,又开始质疑郁青行:“你能不能行啊,这套剑诀一看就很牛逼的样子,你连给母猪接生都不行……”
郁青行抱剑冷笑:“我自然能行。”然后看向禾昭昭:“我改进的方法偏重于防守,还有,你的体质也需要提升一下。”
禾昭昭:“行吧。”
禾昭昭答应的爽快,但却怎么都没想到,郁青行所谓加强防守的方法朴素得可怕。
纯纯靠挨揍。
郁青行按照脑中的设想,对招式进行不同的改进,然后让禾昭昭一一尝试,直到试出哪种方法能在他的攻击下最有作用。
禾昭昭在练完第一招的时候,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一贯倒霉。
现代的时候出门被车撞,穿越过来甚至都不是一个人,绑定的攻略法宝是半吊子,攻略对象是个直男。
此次也是一样。
郁青行出剑势如破竹,禾昭昭拿着小树剑躲闪不及。
郁青行:“这个不行,再试一个!”
禾昭昭捂住发麻的手臂,咬牙:“行。”
“……”
但怎么都顶不住每次都要试到最后一种才效果最好。
她有气无力问幻面:“惊鸿剑诀有多少招来着?”
幻面很久没有这么热血沸腾过了,恨不得当场唱一首战歌:“快上啊,也不过就是区区一百零八招罢了!”话落还感慨一句:“这小子是真不错!”
惊鸿剑诀在它的收藏中算不上最好的,但确实是最适合禾昭昭的,再经过郁青行这么一改进,已经完全不比其他的剑诀差了。
禾昭昭:“……”
幻面:“很快的。”
禾昭昭:“我觉得我还是重新换个马甲比较快。”她收回小树剑看向郁青行:“要不然明日再练吧。”
她才练到第八招。
郁青行意犹未尽:“凑个整?五十招?”
禾昭昭脑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么凑整是哪个老师教你的?
郁青行:“来?”
禾昭昭小兔批脸一垮,伸出一个手指和他砍价:“郁公子,我昨夜没睡好,今日没精神……十招,不能再多了?”
禾昭昭午睡的时候一直在做噩梦。
一会儿是自己的丑照贴满了整个修真界,她一直撕却怎么都撕不完。
一会儿是自己真的被幻面在狂笑中变成了一个人画如一的丑东西,禾昭昭一怒摔了上百面镜子。
噩梦的最后是郁青行追着她砍。
增强腰的防守,就砍她腰子。
增强心脏的稳定,就戳她心窝子。
画面的最后,郁青行说:“接下来就要练脑袋了。”
禾昭昭捂着脑袋醒来,心有余悸:“我这两日都不想见到郁青行了。”
幻面:“不可!还有九十八招!”
禾昭昭:“下辈子再说吧。”
……
郁青行不知道自己让禾昭昭产生了心理阴影,他在和生子顽“友好交流”。
生子顽:“虽然我没想到你真的能行,但比剑有什么用?我说你真的是蠢,这么好的机会,你应当安慰她,而不是打她。”
郁青行:“打她?我没有!”
“我看到人家小姑娘拿着剑最后手臂都在发抖。”生子顽恼怒,
“那是她太弱。”
生子顽恨铁不成钢:“她今日的模样,明显是因为你要去引诱圣女吃醋了!”
郁青行:“可那个圣女长得那么丑!”
生子顽拉长嗓子呦了一声:“可她爱你啊——”
郁青行:“你是真的有大病,但凡没在青楼当十年老鸨都做不来这样天天拉皮条的事情。”
生子顽和他互啄:“我当老鸨也比你让母鸡难产强。”
禾昭昭本来已经想好要躲着郁青行了,却没想到推门就发现他杵在外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听到动静转身问她:“醒了?”
禾昭昭想起梦中郁青行嘎她腰子的事情,不由得面露痛苦,后退一步,意图把门合上:“还没有。”
郁青行沉默。
生子顽:“看吧看吧。”嘲讽完之后,它继续道:“你早就应当按照我说的来做了。”
郁青行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确实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好兄弟,于是咳了一声:“我看他们都在讨论圣女长得不……不太好看。”
禾昭昭挤出一个笑:“那郁公子您觉得呢?”
郁青行脊背打直,为自己难得的兄弟情努力了一把:“我也觉得是丑了点——”
禾昭昭捏紧拳头:“哦?”
郁青行回忆着容思思展示的模样:“头发稀疏,嘴巴很大,鼻子很塌,表情很妖艳……总之不像什么好人。”
禾昭昭怒极反笑:“那真是辛苦郁公子你了。”
郁青行觉得她的笑有些怪怪的,却怎都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就,也还好?”
郁青行虽然没说几句人话,但其余人确实都在议论圣女长相。
本来还好,但下午的时候,迷药药性过了的沙上雁醒过来,不同于往日她总试图让郁家的人放了她,这一日她一直在全心全意维护圣女的容貌:“不是吧,这你们也信?我虽然不知道圣女具体长什么样子,但也听说,是极为美貌的。”
其余人:“魔教中人一贯猎奇,以丑为美也不是不可能。”
沙上雁:“你们有没有脑子啊?松如林怎么可能生出来画上的那么个丑东西?”
郁家人不死心:“也许圣女她娘生的丑呢?”
沙上雁冷笑:“松如林是个颜控。”
“……”
禾昭昭不知道还有人为她的容貌而战。
她跟郁青行说自己要继续休息,但其实也不想再做噩梦,她思索一下,转身来了楼上,她想知道容思思找圣女到底有什么目的。
其余人或许没觉得什么,毕竟对凌波墟喊打喊杀也算是常态,但禾昭昭作为当事人,却不能这么大意。
她附耳在窗外仔细听了片刻,房间中很安静,还能听到浅浅均匀的呼吸声,禾昭昭心中一定。
她用食指在窗户上戳出一个洞。
禾昭昭俯身,将眼睛凑上去。
床上的软被中鼓起一个小小的形状,身体连带头裹得干干净净,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小丫头大晚上跺脚不睡觉,白天倒是睡的香。
禾昭昭推开窗,没发出来任何声音,她翻身进入,踩在地砖上,视线快速地在房间中扫过,房间算的上很空。
除了床旁边的小案桌外,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但这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情,这么七八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在外,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有所倚仗。
禾昭昭自然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
没有其他异样,禾昭昭只能轻手轻脚来到案桌旁,细细打量,一套笔墨,一沓禾昭昭的丑照。
“……”
禾昭昭大概翻了一下,丑归丑,但总还是有优点的大——
就是丑的很稳定。
每幅都一模一样。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禾昭昭暗叹一口气,白来一趟。
却突然感觉指尖的触感有些不同,她垂眸,因为一直在无意识地翻动丑照们,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最后一张。
和其余的丑照不一样,这张用的是上好的纸。
禾昭昭顿住,皱眉。
这种纸来历特殊,禾昭昭穿越过来三余年,也就在凌波圣墟见过。
因为几年前,魔爹收留了一个从妖界结界处漏过来的一个小妖,这小妖没有大本事,但本体是竹子,生长得极快,没多久就要割一茬。
其余人烦的不行,后来他便开始自割,割下来的竹枝都用来造了纸,这么一来本领越来越进站,纸上面还会带一点淡淡的灵气和妖气,以及竹子的清香,经久不散。
禾昭昭扫了一眼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长条,确定容思思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小心的把那张纸抽出来。
只见,那上面画人像与禾昭昭如今的模样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