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是亲爹。
禾昭昭毫无心里障碍地敷衍完松如林,朝着郁家大门走去,打算离开。
郁家本事大不大,她暂且还没看出来,但麻烦事儿确实挺多的,她是个懒人,最讨厌掺和进去,情劫的事可以之后再说,反正她过去三年都没开张心态已经很佛了,最近已经算是有重大突破。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哪里不对,禾昭昭这才意识到,幻面已经很久没说话了,她脚步一顿,敲了敲腰间的小面具挂件,同时在脑海里问:“嗨?”
半晌,幻面才吱声,有气无力:“怎么了?”
禾昭昭罕见地没有被它的声音震到:“你不对劲……”
幻面叹了一口气:“但凡你能把这份探究欲用在修炼上……也不至于还是个筑基,之前奖励的惊鸿剑法你还没练……”
禾昭昭“哦”了一声:“谁说器灵每个月就不能没有那么几天呢。”
幻面在这方面格外无知,完全接不住梗:“你又在瞎掰扯什么?”见禾昭昭没搭理它,才继续道:“就是……你懂吗,我觉得我对郁青行很失望……堂堂神君怎么会琢磨化妆的事情呢,而且那眼睛,那审美……啧。”
一言难尽。
它想来想去觉得郁青行必定不可能有像它这样能够帮助宿主改变容貌的法宝,那就只可能是他自己做的了。
禾昭昭:“我懂。”
幻面即使失忆的状况下,都一直对神界和神君保持着微妙的好感,甚至崇拜,之前还多次夸赞郁青行是个好苗子,结果见到了他私底下的状况,简直无异于塌房。
没穿越的时候,禾昭昭追星,追一个塌一个,没人比她更懂。
幻面嘿了一声:“还好你一直肤浅的表里如一,不至于让我失望。”
禾昭昭:“……”
你又开始说猪话了是吗?
她懒得搭理幻面了,幻面一无所觉:“你能不能以后别喊松如林爹了,搞的我怪别扭的。”
禾昭昭:“没关系,他是假爹,但你是亲妈。”
“……”
离开郁家还算顺利,只除了多出来一条尾巴。
禾昭昭扫了一眼挤在她右侧侧的郁杨,他今日换了一身衣服,倒是和她的颜色相近了:“大公子,你这是?”
郁杨摸了一把袖口,本来前两日穿红衣也是想到子夜林初见禾昭昭,她穿着红衣,结果再遇见的时候,禾昭昭换了一副,他没赶上热乎的,这次终于蹭到了情侣装,他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我奉命出来找沙上雁的下落。”
禾昭昭沉默片刻,靠左侧移了一步,郁杨跟着移过来,他身后跟着的郁家小弟们也跟着一移。
禾昭昭:“……”
所以,你为什么要一直挤着我走?沙上雁是长在她身上了吗?
郁杨毫不自知,满心满眼都打算着棒打禾昭昭和郁青行这对错位的鸳鸯。
他虽然说不出来龙去脉提示对方,但可以旁敲侧击:“禾姑娘,我听说,郁青行八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
禾昭昭记下郁青行的这个黑料,嘴上却无脑吹:“哦,那很棒啊!”
郁杨:“?”一击不中,他也不气馁,继续给郁青行上眼药:“不仅如此,我听说他花名在外,抛妻弃子!”
“抛妻弃子?”禾昭昭转头,终于露出诧异表情。
郁杨见状,觉得有戏,也不卖关子,缓缓开口:“尚九城中有个卖花女叫灵犀,你可听说过?”
禾昭昭乍一听到自己马甲的名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大概……听过一点。”
郁杨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灵犀已经失踪有好一段时间了,失踪那日,曾有人见过她在郁家门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郁青行,想必是定是被抛弃,黯然神伤,躲到哪里独自疗伤去了……”
禾昭昭挤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也许她只是有别的事情要忙呢?”
她只是能变脸,却并不会分体,总得找时机客串各个马甲。
郁杨的快乐啪地消失了。
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反驳,心底又把郁青行偷偷骂了一通:“有人看到,灵犀那时候小腹微凸,还时不时摸着肚子!”
说罢看向身后的小弟之一:“你亲眼看到的,对不对?”
小弟没想到自己被点名,猛地点头。
禾昭昭差点没维持住自己的表情,脑海中的幻面笑得她差点脑震荡,丝毫不见之前怅惘的模样:“也许她只是吃的太撑了呢?”
说起这个,她还真的有一点印象,当时想着要离开尚九城去缥缈宗待一段时间。
飘渺宗实在是个美食荒漠,禾昭昭怕被饿到,临走之前报复性进食,把城中的特色美食吃了个遍,最后才顺便垮着包袱在郁家门外远远地看了一眼。
没想到竟然传出来这样的谣言。
郁杨:“不可能!”
禾昭昭:“怎么说?”
郁杨:“漂亮姑娘怎么可能吃到那么撑?”
禾昭昭:看的出来你对漂亮姑娘的刻板印象很深了。
她露出一副深情不往的模样:“我相信他!”
郁杨:“……”
他觉得自己头顶的颜色更深了,但转念一想,禾昭昭头顶的颜色也很深。
如此一来,倒也还挺相称。
同时天涯被绿人,也许这也是一条情劫不错的路子?
禾昭昭见郁杨表情变换,不知又在琢磨什么,丝毫没有走开的意思,只得提醒他:“大少爷,你不是还要找人吗?”
……
郁杨不情不愿地被颇有事业心的小弟们拽走,临走之前还对着禾昭昭使了几个媚眼。
禾昭昭终于有空思考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沙上雁是主要危险源,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包括魔爹。
据他所说,沙上雁对他情根深种,也许这些年暗中关注凌波圣墟的动静,就知道禾昭昭的长相呢?
与此同时,尚九城中的人也在讨论有关圣女的事情。
禾昭昭在短短地一条街上,已经听到了许多关于自己圣女马甲的传闻。
有的说她长了三头六臂,有的说她专吃小孩儿,还有人说她面如罗刹,丑陋无比。
过于离谱,以至于禾昭昭仿佛在听恐怖故事,丝毫没有代入感。
她找了个茶摊儿歇脚,邻桌几个人同样在议论,禾昭昭有一搭没有搭地听着。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讲得唾沫横飞:“听说这禾昭昭是魔教主最宠爱的女儿!”
其余人跟着附和。
禾昭昭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是很冤的。
圣女这个身份一开始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但三年前,她穿过来不久,就恰好碰到凌波圣墟在寻松如林年轻的时候播种的子女。
没人知道具体原因,禾昭昭猜想约莫是魔爹老了又想体验天伦之乐了。
魔爹让手下寻人也没给个辨别身份的法宝之类的,只是大概说了个年龄,然后自信十足地留了一句话——
他的儿女必定是长得最好看的。
这个最字就很灵性。
凌波墟的人一路找,一路甩,遇到更好看的,就把上一个没那么好看的甩在一边儿——
直到碰到禾昭昭。
凌波墟的人果断把先前寻的人都甩了,留了她这么一根独苗。
最终禾昭昭靠着一张脸结束了这场漫无目的的寻人,进了凌波墟。
魔爹很满意,于是她混了个魔教大小姐的称号,至于本来的大小姐则是成了二小姐。
禾昭昭回过神来,听到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已经讲到了她的性格嗜好:“据说那圣女喝人血,吃人肉!”
其余人纷纷点头:“也难怪,魔教行为做事极其血腥,圣女必定是比他们更过分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幻面啧了一声。
禾昭昭梗了一下。
说到这个她就更冤了。
刚穿过来的时候还好,但待了几个月之后,禾昭昭就觉得生活寡淡,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没手机,另一个是吃饭不香,吃进去之后再舒坦,可在嘴里还是终究少了一些味道。
手机这个东西禾昭昭解决不了,所以禾昭昭就把心思都放在了吃饭上面,她费尽功夫在后花园的池塘里逮了一只鸭,克服心理压力杀了。
按照记忆的模样,做了一锅毛血旺。
变态辣!
毛血旺的香味太霸道,不多时就被人闻了出来,禾昭昭仗着大小姐的身份,被发现了也不慌,淡定说是鸭子的血,还热情邀请那人一起来吃。
当时对方摇手拒绝,白着脸跑了下去。
她没把这当一回事儿,但第二日的时候却发现魔教的人看她都变了脸色。
她打听了许久,才知道,魔教里面传言,禾昭昭吃人血!
没错,是吃,不是喝。
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她把人血不知道怎么操作的,弄成了固体形状,还要煮过加了调料再吞下去!
嘴里还夸着顺滑细腻。
何其变态!
他们见过用血泡澡的,见过饮血的,但没见过这么折腾的。
当时禾昭昭见不得自己的名誉受损,努力和魔教的人解释:“是鸭血!”
……
但又过了一日,那些人更怕她了。
于是禾昭昭打听一番又听到了新的谣言——
禾昭昭在小倌馆找了鸭,采补之后,把那人的血做了一盆,就着米饭吃了,用以维持美貌。
可惜,无人相信此鸭非彼鸭。
禾昭昭左思右想,放弃了挣扎。
经此一事之后,在魔教中,禾昭昭从小透明变得呼声最高,再后来一跃成了圣女。
总之就很离谱。
禾昭昭本以为按照郁杨不靠谱的模样,想找到沙上雁还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但没想到仅仅隔了一日就听说沙上雁被抓到了。
她匆匆忙忙赶过去躲在在人群中。
只见郁家老太爷趁沉着一张脸站在最前面,他身边是几个穿着灰色弟子长袍的年轻修士。
禾昭昭一眼认出来是无定宗的人。
难怪找人的这么快。
在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女子,看长相极为年轻,黑色长裙样式简单,却裹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躯,反倒衬托得她肤白胜雪,想必是出来的匆忙所以只是随意地挽了发,用一只红色的玛瑙簪子束起,簪子微端垂下来几颗小珠子,被风吹动一晃一晃,只让人觉得心神跟着一起摇曳起来。
风情万种。
这想必就是沙上雁了。
魔爹不愧是点家男主,真的艳福不浅。
老太爷抖着胡子最先开口:“沙上雁,你前几日,无端出现在我郁家,想必不会是跑错路吧?”
沙上雁眉眼肆意明朗,此时被人抓住也不显得慌张,她轻轻一笑,便勾得人心底发痒:“我不过就是和朋友在城中玩耍,你们就把我抓过来?这就是你们尚九城的待客之道?”
老太爷气得胡子都在抖:“朋友?玩耍?”他指着后面四五个男子,皆是长得俊秀斐然:“怕不是勾结起来在密谋什么吧?”
沙上雁扶了一下发丝间的赤色玛瑙簪子,转身看向一起被带过来的五个男子,噗嗤一笑,恍若百花盛开:“你这正道的老头儿也不正经,非要人家说出来……”
老太爷还一时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老不正经,就听到沙上雁继续道:“你说在房中,还能密谋什么呢?”
语气中满是得意和快活。
“……”
禾昭昭摸了一把腰间的小布袋,圣女马甲的传讯符还放在里面,她的记忆力突然好到不行,犹记得魔爹给她发的最后一句话是:
“她对我情深似海,当年是我负了她,这些年一直没出现,想必是在哪里暗自神伤,也不知如今是何悲苦模样,你若是有机会,便帮一帮她……”
她就说,任他是个杰克苏,也不可能几十年不见了,人家漂亮姐姐还初心不移地爱着他。
看这过的多快乐啊。
此时的禾昭昭突然有种想要继续和魔爹的对话的冲动。
正道中一贯在男女关系上保守,哪里经历过这样的景象,梗了半天,无定宗的几个弟子最先没忍住:“你这女人,好不知羞,哪有你这样的……”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沙上雁不以为然。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你当年对松如林痴心一片,如今却说与他们几个人玩闹,谁信?”
沙上雁仰头看他,看起来颇为不耐烦:“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你该不会以为,我当年痴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痴心吧?”
无定宗弟子摇头摇的仿佛拨浪鼓一般,不能接受这样的冲击:“不可能,你若是和一个也就罢了……可你和这么多?”
沙上雁:“不是吧,不是吧,我该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同时爱上几个男子的女人吧。”
禾昭昭单手拿出留影石,找好角度。
另一只手放在小布袋中,摸索着给魔爹发了四个字——
你好自信。
郁老太爷一副缺氧的模样,再度深吸一口气,止住了大家四处发散的思维:“你的事情,老夫无意追究,但郁家的太虚盏,你必须得还回来。”
沙上雁一愣:“太虚盏是什么鬼东西,我这几年鲜少出门,倒没怎听说过。”
郁家的人自然不会听她辩解这么一句就信了,老太爷继续道:“你当年和芷罗一直争锋相对,如今来又来针对我郁家也不是说不通。”
沙上雁满脸疑惑:“别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扣,郁芷罗是什么人,我听都没听过。”
老太爷冷笑一声,咬牙切齿:“你何必装模作样,郁芷罗就是郁晚,你怎会不知?”
沙上雁沉默片刻恍然大悟,不似作假:“是她啊…那我倒有点印象了…可我和郁晚那点陈年旧谷子的矛盾,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太看的起你郁家了?”
老太爷冷哼一声,一道威压打过去。
沙上雁修为比他差一些,嘴角吐出一丝血来,她抬手抹掉,却并未示弱:“你们正道中人还真是奇怪,敢做不敢说,郁晚当时也喜欢松如林,你们不是很支持的吗,还想结亲攀关系,如今松如林成了魔教头子,你们为了撇清干系,居然还给她改了名?”
老太爷深吸一口气:“沙姑娘,即使如你所说,太虚盏不是你所盗,我也不为难你,听说魔教的圣女来了尚九城,你可有她的消息?”
“我怎么可能有?”沙上雁冷笑。
“你和松如林关系匪浅,总该知道一些吧?”老太爷并不相信。
沙上雁之前还是笑着的,此时看着老太爷的眼神像在看傻子:“松如林不过是前任,我难不成还得关注他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老太爷说不过她,又是一道威压打过去,比之前更猛一些。
沙上雁吐出来一口血:“好吧,我确实不知道圣女长什么样子……”
禾昭昭闻言刚松一口气,就听她继续道:“但我知道她的其他消息,你们可以借着这个信息找到她。”
禾昭昭脚底一滑:“……”
不是,姐,你未免也太不坚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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