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鲁宁?!
当听到这三个字,刚猛如刘仁轨,也不禁露出震惊之色。
那可不是阿猫阿狗。
而是根正苗红的折冲府都尉!
大唐以武立国,当今天子李世民,更是马上皇帝,对军伍中人极为重视和尊重。
他若是得知此事,将会是何等后果?
刘仁轨深吸一口气,将纷乱心情平复,问出疑惑:“二郎,为何偏偏用这种法子?”
“因为你要搏出位!”
房俊看着他,低声说道:“大唐一千五百多个县里,像你这样官儿有两千四百多个……”
“莫说三省六部了,就算州一级的长官,有谁会记得你?”
“所以,你需要用一种方式,出现在上官的视线里....让他们知道,陈仓县还有你这号人物。”
“这,怎能这样....”
刘仁轨惊讶的瞪大眼睛。
在他看来,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走,才是正确的仕途方式。
房俊的剑走偏锋。
无疑是对他三观的挑战。
“这不行!”刘仁轨断然拒绝:“我刘某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岂能用这种方式博人眼球!”
闻言。
房俊嘿嘿一笑:
“是,你问心无愧,勤
勉做事,可晋升的时候呢?”
“领导根本就不记得你,又如何升你的官儿?这就是现实!”
刘仁轨神色微变。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宦场规则。
可文人傲骨,又让他不甘心做出违背心意的事情。
“好,就算你说的对,可也无法施行。”刘仁轨摇了摇头,说道:
“当今陛下对死刑控制得极其严格,按唐律:其五覆奏,以决前一日,二日覆奏,决日又三覆奏……”
说着,看向房俊:“包括你刚才斩人立威,也要找出一个不得不杀对方的理由,不是吗?”
“…所以,此事不合规矩。”
“规矩?呵呵!”房俊笑了,凑近了刘仁轨,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刘兄,你需知道一件事情……”
“这世上有两套规则,一套在明,一套在暗!”
“明的那套,是给世人看的,看起来非常合理,用起来难如登天。”
“暗的那套,才是给少数人看的,看起来粗鄙丑陋,用起来却事半功倍……”
刘仁轨脚步停下。
不可思议的望向房俊。
在过去近四十年的岁月中,从未有人向他说过这样的观点....房
俊短短几句话,就像晨钟暮鼓,直击他的心灵。
刘仁轨从小苦读,熟悉圣典。
可他往往在疑惑,为何现实中的规则,与书中的之乎者也不一样?
如今,房俊一席话,直接让他醍醐灌顶。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往往不经意的瞬间,便会一下子成长,一通则百通。
“朝闻道,夕可死矣。”
刘仁轨轻叹,朝着房俊施礼:“房二郎大才,某受教了。”
然后直起腰来,目光坚定:“只不过,我却依然不会选择那样做……”
??
房俊的动作僵住,一脑门问号。
“你的话,让我明白了很多道理,可我却有选择的权利。”刘仁轨眼中闪着光芒:“相比与媚上,我宁愿平淡的过完此生。”
这下轮到房俊傻眼了。
别人都给你指出办法了,用了它就能升官发财,走上人生巅峰……
可刘仁轨却偏偏不用。
反而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显然,他是个有信仰的人……俗人或许会嘲笑他,可房俊知道,这样的家伙,不飞则已,一飞则冲天。
“好吧,我们换个角度……”
房俊轻声问道:“刘兄觉得,你将鲁
宁抓获,上面会怎么判?”
刘仁轨皱眉:“何意?”
房俊正色说道:“刘兄莫要忘了,鲁宁的后台是侯君集!”
刘仁轨闻言,直接愣住。
“你口口声声说,遵循律法,可结果呢?”房俊盯着他说道:“有侯君集保着,鲁宁不可能重判!”
“他甚至可能不会有任何处罚。”
“你应该知道权利的力量....你今日抓他,明日他就会被放出来,继续危害百姓,欺男霸女……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刘仁轨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房俊的话,直指本质,将血淋淋的后果展现出来,让他的心脏像针扎一样难受。
“刘兄,再告诉你一个道理。”
房俊望着茫茫夜色,轻声说道:“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
刘仁轨沉默片刻。
神色逐渐恢复平静,对房俊拱手:“某有一事想请。”
“刘兄请说。”
“身家性命,某可以舍去,唯有家中妻子孤儿放心不下。”刘仁轨躬身施礼:“某身死之后,请房二郎照拂一二。”
面对未来名将托孤。
房俊嘴角上翘,险些笑出来。
刘仁轨还是忽略了……如果
放在平时,皇帝知道折冲府都尉被杀,必然勃然大怒。
然而,现在是特殊时期。
陈仓县腹地,曝出了涉嫌皇子谋反的大案!
一个县令,一个主簿,全都参与其中....刘仁轨可以洗清,因为张县令要杀他,他在陈仓的履历,也不足以让他参与这样隐秘的事情。
可鲁宁呢?
他确实不是张县令的人,可皇帝信吗?
涉及谋反,历代皇室的态度,便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所以,刘仁轨斩鲁宁,不会有任何风险。
“那个,刘兄啊……”
房俊想要拍拍对方的肩膀劝慰。
刘仁轨却抢先开口:“啊!我知道了!”
“哈,刘兄想通了?”房俊喜上眉梢。
刘仁轨轻叹道:“抱歉,我与二郎首次谋面,便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是唐突了。”
房俊的笑意僵住。
大刘!你特么忽悠我?
你想要尝尝大起大落的滋味吗?
“二郎休要为难,家里的事情,我再托付别人吧……”
刘仁轨神色落寞,还未说完。
房俊忽然轻咳两声,正色说道:
“刘兄放心,你的妻子我会好好照顾的,你……就放心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