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丑很是震惊。
他盯着小七看了许久,从记忆深处里找到了童年时小七的影子,忽然发现面前这个人和记忆中的那个人的确极为相似。
年纪上也合得上……
他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只有丑丑知道,自家姐姐有多么的记仇。
作为顾知意的弟弟,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服服帖帖的听姐姐的话,也是因为小时候被姐姐收拾踏实了。
要是小七是他们家的孩子……
一时之间,看向小伙伴的目光多了两分怜悯。
小七可不知道丑丑的心里在想这些,他竖起了自己隐形的刺,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就在这时,一道极轻的笑声打破了他的僵硬。
“不过我也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了,倒是忘记了他具体的模样,小公子也姓赵,可知道啊?”
小七就像是一只被拴上了项圈的刺猬,项圈稍微松了松,他放下了高高提起的心,不过心跳却依旧迅速。
勉强扯开嘴角。
“我们哪里能和那种大人物沾上关系呢?”
顾知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的也对,喝酒。”
小七双手拿起酒杯,又恭敬的拿了回去,前后太多的变化让丑丑忍俊不禁。
方才还一身刺的人,如今却显得格外柔软。
丑丑幸灾乐祸之际,甚至忘记了谨言慎行,也笑着伸出了杯子。
顾知意啪的一筷子打了下去。
“还没喝够?”
丑丑委屈巴巴的缩回了手。
“够了。”
他颇为不服气的看着自己对面的小七。
凭什么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喝?
小七觉得心里舒畅了些,故意当着他的面,一点点的将果酒吞进肚里。
“不过说起南朝的小皇帝,我倒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也是姓赵,你听说过南朝的太子殿下吗?”
小七:“…听说过,本该是他登基称帝的。”
顾知意:“是啊,他本该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如今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想必也是可惜。”
这些话分明是小七自己心里想的。
他的太子哥哥,本该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高高在上,受千人敬仰,应该立于琼台,享万人跪拜。
他的人生有那么多的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寂寂无名,只为了一时安乐。
小七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辅佐太子,做一个忠诚贤王。
他甚至想过,要把太子哥哥接回去。
去南朝,争一争那滔天权势。
太后不会放过太子哥哥,可是他会帮他。
他愿意把皇位让出来,愿意辅佐太子哥哥。
就算南朝太弱,但只要愿意蛰伏下去,10年之后,20年之后,并不代表着没有这个可能东山再起。
他愿意俯首称臣。
但他又知道,太子并不乐意。
顾知意说的这些话,其实和小七自己心里想的并无不同。
可由顾知意这么说出来,他又觉得不舒坦。
“听说永安公主和那位前太子是朋友,你就是这么看待自己的朋友的?”
顾知意并不理会他的咄咄逼人,撑着下巴笑道。
“这可不是我说的。”
看着一脸愤恨的小七,她悠悠一叹。
“这些呀,是太子说的。”
小七一顿。
“他说:‘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本该,若太子殿下不甘,想要光复故国。
那么乞丐也可以不甘,为什么他们生来贫穷,食不果腹,商人也可以不甘,为什么他们的财富并不是全国第一,歌姬也可以不甘,小厮也可以不甘……
每个人都有太多不甘了,我已经站在了最顶层的位置,并且有那么长的时间生活无忧,体验过上层的风景,我可以不甘,但没有什么本该’”
看着早就已经呆愣的小七,顾知意耸了耸肩。
“这就是他的原话了。”
不得不承认,太子的确是一个很豁达的人。
他是个有趣的积极主义者,是个十足的乐观主义者。
他是能够照耀世界黑暗的太阳,好像在他面前任何黑暗与邪祟都无所遁形。
小七忽然觉得眼睛发热,有点想哭了。
【母后是失败的。】
那么上心,教了那么久的儿子,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宏图壮志。
可他又由衷羡慕太子哥哥的状态。
若他有太子哥哥一半的好心态,那他在那个地方也不会待得如此不开心吧。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低着头,不想让眼泪就这么脆弱的落下。
上头传来了一声悠悠的叹息,脑袋上突然传来了一股热气,顾知意揉乱了他的头发,声音很是温柔。
“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家里待的不开心吗?”
小七抽了抽鼻子,几乎要溺死在这温柔里。
他想说不开心。
可张了张嘴,却又倔强的不愿意说出来。
“没有不开心…”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些鼻音,闷闷的。
“我会越过越好,越爬越高,我只会让别人不开心。”
顾知意默默的看着他,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心中却是一叹。
轻声道:“好,要是不开心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丑丑的朋友就是我的弟弟。”
丑丑忽然之间觉得受宠若惊。
顾知意轻撇了他一眼。
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警告,站起身来,抚了抚袖子。
“抄书100遍,10天之内交给我。”
丑丑:“啊~是!”
看着自家姐姐离去的背影,他欲哭无泪。
……
外头的街道是真的戒严了。
顾知意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明面上只跟着一个团子,脚步很是悠闲。
不远处有一队将士们正在巡逻。
明日就是永安公主的生辰,这是孔县难得的大日子,谁也不认为今天晚上戒严是多此一举,若是此时出了什么事儿,整个孔县都将不得安宁。
顾知意这么想着,又觉得今天是个绝佳的机会。
“应该快到了。”
团子:“公主恕罪,您说什么快到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利剑破空之声。
顾知意的脑袋向右边一侧,一道闪着黑光的箭贴着她的头发钉在地上,坚硬的青石砖都被射碎了半块,箭头在黑夜里发着光,一看便有剧毒。
团子吓得浑身发麻,立马护在了自家主子身前。
顾知意慢条斯理的解下了腰间的软剑,眉宇间满是淡然。
“刺杀到了。”